韋太后靠在身后軟墊上,手上撫著懷里的白貓,慵懶的看向沈玨:“沈大人是覺得不妥麼。”
沈玨眼眸一抬,眉間已有幾分沉意:“昨日白玉安與佳寧郡主爭執時,臣正巧也在隔壁。”
“畫船上人多,這件事恐已經在民間也開始流傳開來。”
“這次太后若是罰了白玉安,朝野里雖不敢過多議論,但白玉安為了老家親事而拒絕佳寧郡主這事,民間里只會傳佳寧郡主跋扈任性,要逼著探花郎休妻。”
“如今圣上才剛登基不過兩年,正是恩威并施的時候。”
“且白玉安還是去年高中的探花,饒了白玉安,群臣會覺得太后寬厚仁慈,更是民心所向,也保全了佳寧郡主的大度名聲。”
“今日白玉安在仁壽殿外跪著請罪這事,到現在估計已經傳開了,若太后再貶了人,已是不妥。”
韋太后皺眉思索了一陣,心里知道沈玨說的在理,要民間夸大了這事,的確損害妙春的聲譽。
不過是到底一口氣難舒。
她冷聲道:“可哀家白白放了這個白玉安,豈不是便宜他了。”
沈玨便沉下眉:“若太后實在要懲治他,倒不如以沖撞名頭杖責幾下便罷。”
韋太后聽罷就看向身邊的太監:“白玉安現在在哪?”
旁邊的太監立馬道:“白修編在外殿侯著的。”
韋太后就冷著臉道:“傳下去,叫人將那白玉安拖到外面,杖責三十!”
一直等在外頭的白玉安還不知出了什麼事,聽到動靜,一抬頭就看見幾個太監出來,二話不說的就拖著她往殿門外去。
膝蓋上被踢了一腳,白玉安就被兩個太監剪著手,按在了地上。
一名太監蹲在白玉安的面前慢悠悠道:“白編修,太后娘娘傳話了,太后開恩,大人可不必貶去九涼,但要承三十棍杖刑。”
“白大人許之前沒受過,就忍著些吧。”
說罷,那太監起身做了個手勢,站在白玉安身后的兩名太監,就握著長棍往白玉安的臀部打了下去。
僅僅是一棍子,白玉安就疼的冷汗淋淋,入眼可見皆是茫茫不見盡頭的雪色,讓她咬緊了牙關。
沈玨出來時,一眼就看到不遠處被按在地上杖刑的白玉安。
啪啪的杖責聲在空曠殿門外響著,偏偏地上那人卻沒發出一絲聲音。
到底還是這樣的性子。
淡色眼眸看向那張咬著牙的臉,看著他被掀開公服露出白褲的屈辱模樣,不由默了神色。
見杖刑已經結束,又看著趴著地上幾乎快站不起來的清瘦身形,這才負著手,往前面走去。
當身邊的太監從面前離開時,白玉安趴在雪地里,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發熱。
卻又緊緊閉著眼,好一會兒睜開后,又是一雙清明目。
面前出現了一雙黑靴,靴子上頭的紫色衣擺晃了晃,讓白玉安覺得更加屈辱。
手掌撐在地面上,冰涼的地面寒入骨頭里,白玉安卻已經沒有了多少知覺。
無論有多痛,好似她都已經不在意。
踉踉蹌蹌從地上站起來,旁邊的太監站在白玉安耳邊低聲道:“太后娘娘還說了,白編修今日受了刑,可在家中休養一日再上值。”
說著那太監看向白玉安,攏著袖子,眼神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道:“白大人,還不給太后謝恩?”
白玉安低著頭,眼神看著地面,低聲道:“煩請再為我通報一聲,臣想親自同太后謝恩。”
沈玨臉色冷峻的看了白玉安一眼,對著那太監擺擺手又給了個眼神,那太監就連忙退了下去。
白玉安這才看向面前的沈玨,一張臉慘白,又面無表情的錯過臉要往殿門口走。
卻在路過沈玨身邊時,被沈玨用力抓住了胳膊,他皺眉低聲道:“你要做什麼?。”
白玉安冷笑:“與沈首輔無關。”
沈玨一愣,隨即臉沉下去,幾乎是將白玉安拖著往偏僻處走。
沈玨的力氣之大,無論白玉安怎樣掙脫竟掙脫不開,只感覺胳膊就要被他掐斷。
被拖到了一處石臺前,白玉安耳邊只聽見沈玨冷冷的聲音響起:“我勸你現在最好別去拜見太后。”
白玉安氣得咬著牙看向沈玨,那被杖刑的屈辱還在:“我見不見太后,與你何干。”
“倒是你多管閑事,我寧愿被貶去九涼,也不愿受這屈辱。”
沈玨臉色更加陰沉下來,壓迫寒冷的眼睛盯向白玉安,低沉道:“你可知九涼是什麼地方?”
“你一個一甲探花,永遠留在那地方,簡直就是愚蠢。”
“早對你說過,轉圜的法子多的是,你不是非要娶韋妙春,我可以幫你,可你非要去太后面前理論。”
“在皇權面前,你白玉安什麼都不是,你還不明白!”
沈玨黑眸里凝著沉色:“今日這幾板子下來,這事情便了結了,你要再去太后跟前理論,誰都救不了你。”
白玉安對上沈玨的眼睛,忽的冷笑:“沈首輔為了權利名聲,自然可以罔顧是非。”
“可我做不到!”
“我早就說過我與沈首輔不是一路人,還請沈首輔往后不要再干涉我的事情。”
沈玨的臉色一下子冷的可怕,要不是這里是外面,白玉安甚至覺得他會對自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