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替白玉安將官帽正了正,那兩鬢上的碎發還是落了一些出來。
紅衣本就鮮艷,映照在那臉上好似春水桃花。
好在那雙眼睛始終清正,總是不諳世事,不帶感情的看著一切,打消了旁人的許多暇思。
高寒看著白玉安輕輕點頭,心里頭卻又嘆息一聲。
白玉安望見不遠處的阿桃,就道:“地方在東正街后頭的聽雨軒,往先與高兄去過的。”
“我需先回去換身衣裳,高兄何打算?”
高寒就道:“那我也回去先換身衣裳,到時候在聽雨軒等你。”
白玉安點頭,高寒陪著一起走到了馬車處,兩人這才分開。
上了馬車,阿桃就從懷里拿出封信來:“這是今早送來的,是不是老爺寄來的?”
馬車里的光線暗,白玉安便掀開了簾子,靠在了車壁上看信。
阿桃替白玉安提著簾子,見白玉安視線掃到了最后,將信放在了膝頭時才問道:“可是老爺寄來的?”
白玉安便將信折好放到信封里,邊搖搖頭道:“是堂兄寄來的。”
白玉安看著地面:“堂兄應是在驛館寄來的,算算日期,這兩日應該就要到了。”
說著白玉安看向阿桃笑了下:“堂兄說將家里的小子也帶了過來,院子里該熱鬧幾天了。”
阿桃聽了連忙問:“元慶公子家里好幾個小子呢,是哪一個?”
白玉安搖頭:“這便不知道了。”
回了院子里,白玉安看著幫自己穿衣的阿桃道:“今日先去南大街畫押,早些把宅子定下來,等堂兄一過來,便搬過去。”
阿桃替白玉安系著腰帶,又去拿佩子給她戴著,邊道:“聽公子的就是,總之東西不多。
”
說著她笑著看向白玉安:“也就公子那幾身衣裳和那幾本書了。”
“到時候叫魏如意喊她那個平哥哥過來幫忙,也要不了什麼功夫。”
白玉安聽阿桃提起魏如意的那位,臉上有些欣慰:“但愿如意往后能過好日子。”
阿桃又將白玉安的衣裳整理平整,笑道:“公子放心就是,如意那容貌,她那男人偷著樂吧。”
白玉安笑了下,淡淡眉目里有些許情緒:“美貌有時候可不一定是好事。”
阿桃又去拿披風給白玉安系上,臉上表情顯然并不茍同:“要美貌不是好事,那為什麼人人都要好相貌?”
白玉安挑挑眉笑:“沒有護著自己美貌的本事,那就只能受欺負了。”
阿桃哼了一聲:“不管怎麼說,那些才子佳人的戲本子里,哪個不是頂頂好看的?”
“世家里少爺瞧上的平民女子,難不成還有丑的?”
“又那春樓里的花魁,低下眾多風流才子捧著,還釀成了為著紅顏一笑擲千金的佳話呢。”
“公子難道還見過長得丑的花魁?”
這會兒竟講出這麼多道理。
白玉安笑:“謬論。”
又坐在凳子上讓阿桃來穿靴子:“往后可別聽那些戲本子了。”
“花魁雖有才子捧著,你當真見過誰能三禮六聘娶的?”
“世家公子瞧上落魄的美貌娘子,也只能為妾,一輩子以色侍人困于深宅,或許犯了錯就被罰賣了,如同一個物件。”
說著白玉安低眉看向阿桃:“命運被別人握在手里,這樣的美貌,阿桃想要?”
阿桃手上的動作一頓,抬頭看了眼白玉安,又撅著嘴:“說笑話罷了,奴婢又不好看。”
白玉安笑了笑,捧起阿桃的臉:“阿桃在內是雷厲風行的管家婆子,在外是機靈老成的大丫頭。
”
“生起氣堪比雷公電母惹不得,脾氣過了又如解語花細細照顧我周到。”
“阿桃已是我心里最美的,花魁都比不上。”
阿桃一巴掌打在白玉安手背上,哼著道:“勞苦命罷了,被公子說成了花。”
白玉安兩手攤開,無奈道:“我倒想讓阿桃跟著我富貴,可惜翰林清苦,只能讓阿桃先忍忍了。”
阿桃翻了了個大白眼:“等到奴婢八十歲吧!”
兩人笑起來,這才收拾好了往外頭走。
到了南大街找了上回那伢人,哪想那人竟將銀錢分文不差的還到了白玉安的手上。
白玉安看了眼手上的錢袋,眉頭一皺,看向對面的人:“這是何意?”
伢人看向白玉安看過來的神情,溫和中有幾分嚴肅,將那張臉襯得更端正清貴了些。
他嘆口氣無奈道:“這事說起來的確小的我沒對住您。”
“只是上回您前腳剛走沒幾步,后腳就有人來,也看中了那宅子,出了三倍的價錢,我這也是迫不得已…。”
白玉安臉上一冷,冷笑:“這行規矩便是這樣的?哪家給的銀子多便租給哪家,也不管個先來后到的?”
伢人見白玉安臉上冷色,便忙道:“公子先別氣,上回若是先寫了契書的,自然不能變,只是契書還沒寫,也沒拿到官府去,也算不得違約。”
阿桃聽了這話一氣,叉著腰上前道:“怎麼算不得違約?”
“你上回明明先給我們看的宅子,我們定下了,又給別人看,又算是哪門子的道理?”
伢人看阿桃這氣勢,他做這行這麼多年,應對早已得心應手,連連抱手討饒道:“這位姑娘何必生這大氣?我也是迫于無奈啊。
”
白玉安這才看了這伢人一眼,負著手等著他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