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落魄的茶色眼眸里倒影著自己的影子,沈玨看著那雙眼,又覺得自己有些卑劣。
又是趁人之危。
白玉安惶然無措的對上沈玨的眼睛,那雙眼里如一口深潭,白玉安甚至有些害怕。
她不發一言,理智也收不回。
甚至沒空去想沈玨的話。
只覺得一腳懸空,身前身后都是萬丈深淵,進退兩難。
沈玨瞧著人始終不開口,要不是在外頭,早將人抱在懷里好生撫慰了。
只要不是涉及朝政的事情,在沈玨看來都不算什麼大事。
他按在白玉安肩上的手微微重了些,黑眸壓下去,看著白玉安低垂清疏的眉眼,暖色透過枝椏落下來,落在那白的不像話的臉上。
他漫不經心道:“玉安若開口,那人在明日之前,便能悄無聲息的消失。”
“沒人能想到你。”
白玉安一愣,這才總算抬了頭,將眼神對上了沈玨的眼睛。
她看他神色淡淡,心就無端有些害怕。
讓一個人消失,他竟能這樣輕飄飄的說出來。
忽然白玉安想到,沈玨明明就是個斷袖,若他知道自己是女子,不可能會幫他。
依照他的脾性,發現自己騙了他,甚至可能還會報復。
只要沈玨還不知道她的身份,那事情還有轉機。
心里這才動了動,白玉安思量幾下才低聲開口:“我七歲那年不小心將他哥哥推入水中摔了腦子,如今已同傻子無異。”
說著白玉安眼眸一別,看向別處:“的確是我欠他的。”
“將我的命送上去也還不干凈。”
白玉安又對上沈玨的眼睛:“所以就算沈首輔讓他消失了,我亦不能安生。
”
沈玨揚眉,沉靜看著白玉安不說話。
白玉安亦沉默,心里卻砰砰跳了起來,等著沈玨開口。
過了半晌,她才聽見沈玨淡淡的聲音:“那玉安想讓我怎麼幫你。”
直到現在,白玉安的心里才總算微微松了。
沈玨還不知道。
白玉安忽然抬手,第一次主動將手放在了沈玨的袖口上,語氣堅決:“下官想讓沈首輔不要插手這件事。”
“是我自己闖下的禍事,本就該由我來還,沈首輔若是插手,只會讓我坐立難安。”
沈玨看了眼白玉安拽著自己袖口的手指,挑眉之后無聲勾了唇。
白玉安現在在討好他。
只是為了不讓他插手。
沈玨作勢就反手將白玉安的手握在手心里,看向白玉安:“既玉安開了口,我不管就是。”
白玉安被沈玨握著,心中動了動,忍住沒有掙扎,而是仰頭看向沈玨:“沈首輔可說話算話。”
沈玨知道白玉安沒說實話,從白玉安口中也聽不到什麼實話。
不過難得白玉安要求他,沈玨怎樣也要撈撈好處。
他松了白玉安的手,對站在身后不遠的長松道:“去將馬車開來。”
說著沈玨看向白玉安笑了笑:“白大人,我送你一程。”
“有話不如馬車上說?”
第181章 沈首輔怎管不好自己的手?
馬車駛過來,白玉安看著沈玨心里就一愣。
她后退一步抖了抖身上袍子,接著就對著沈玨作揖:“下官的袍子臟了,沈首輔先走就是。”
那她的手還臟了,剛才拽自己袖口的時候怎麼不說臟了?
沈玨瞧著白玉安在這兒揣著明白裝糊涂,也不想慣著人,一橫抱就將人托上了馬車。
白玉安沒想到沈玨能在外頭做出這般驚世駭俗的事情來,也不想出聲引了人注意,想著自己若不走,不知還要與沈玨糾纏多久,還是上了馬車。
只是上馬車前又特意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長松。
沈玨看著聽話些的白玉安,笑了下,看來人臉皮薄,在外頭只有這招才有效。
跟著坐進去,沈玨瞧了眼挨著坐在窗邊的白玉安,屁股貼著車壁,占了小小一點的位置,像是生怕多坐了些似的。
沈玨手一攬就將白玉安撈在了自己懷里,讓人坐在了自己腿上。
白玉安還在思緒里,猝不及防就被沈玨抱在了懷里,當即就蹬著腿要下去。
沈玨按住白玉安的腰,湊在人耳邊吐氣:“玉安不是要我不插手這事麼?你要再亂動,待會兒我可保證不了。”
他見著懷里的白玉安果然安靜了下來,笑了笑將人按在了自己懷里。
低頭一瞧,見人愣愣發呆,那白皙臉頰微微臟了,可也依舊擋不住的那眼角眉梢的仙姿玉色。
直要將人的魂魄都勾去。
拿出帕子,沈玨一只手抬起白玉安的下巴,另一只手細心替人擦著臉頰上的臟污。
白玉安覺得沈玨的臉湊得極近,那高挺的鼻尖好似就要湊到了自己的臉頰上,炙熱的呼吸撲過來,她微微有些難受,不由偏過了頭。
這時候的白玉安是安靜的,不同于往日言辭激烈的掙扎。
眉眼寧靜如一汪清水,微微凌亂的發絲順滑的落在肩上,別著頭,臟污的白衣讓她看起來像是落入泥潭的仙人,對身邊凡塵不屑一顧。
眼神深處始終不肯親近人。
沈玨還是能看明白白玉安的心思的,這時候這麼乖,不過真不想讓他去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