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瓷杯被邢掌柜親手倒滿了茶水:“白大人嘗嘗,嵩山紅茶,最是清氣。”
白玉安不看茶水,也沒有要端過來喝一口的意思。
這種地方魚龍混雜,她自然不會喝。
況且剛才邢掌柜伸過來的那手上也布著刀疤,就像是要提醒白玉安他不是好惹的一樣。
邢泊川看面前的白玉安倒謹慎,挑眉看過去,直接開門見山道:“賭桌上的銀子按規矩,既然押了大小,即便骰子沒開,本不該退。”
“但既然是白大人認識的人,這回自然要給白大人面子,不追究就是。”
白玉安臉上帶著尋常笑意,對著邢掌柜開低聲道:“我上來見邢掌柜,倒不是為了這事。”
“而是另一件事要邢掌柜幫個忙。”
邢泊川挑眉,這地界還沒人一上來就來讓他幫忙的。
京城里來的又如何,強龍不壓地頭蛇,面前這年輕人難道不懂這道理。
唇邊勾了絲弧度,邢泊川問:“白大人要我幫什麼忙?”
白玉安臉上表情不變:“只是想請邢掌柜往后讓揚江的賭坊再見到樓下與我一起的人時,就趕他出去。”
邢泊川冷笑了一聲:“這我可做不到。”
白玉安早知道會是這回答,看著對方道:“剛才我上來時見到二樓雅間里的人在賭錢,我要沒看錯,應該里面有州衙門里的人。”
“朝廷明令禁止官員賭錢,這事我也不打算呈到按察使那兒去,直接呈到沈首輔面前,以沈首輔的魄力,恐怕到時候這整個州衙門里的人都脫不了干系。”
“自然邢掌柜的賭坊也可能開不下去了。”
白玉安剛才上樓時想到顧寶元說這里有官府罩著,又看二樓屏風,不用細想也能猜到,這會兒說出來不過試探而已。
邢泊川臉色變了變,黑著臉看向白玉安:“白大人當真好大的膽子,竟敢在這地盤上威脅我。”
白玉安臉上也收斂了笑,平靜道:“這也算不了威脅,不過是邢掌柜的賭坊里少一個人來賭錢而已。”
“我也知道這些賭坊雖多,但東家應該也就幾人,邢掌柜定然都認識,這事對于邢掌柜并不難。”
邢泊川冷笑:“白大人就不怕我背地里對你下黑手?”
白玉安淡淡道:“若是邢掌柜就為了一個賭徒在背后對我下黑手,刺殺朝廷命官,那邢掌柜未免太沖動了些。”
“今日我既然單獨來見邢掌柜,便未怕過。”
邢泊川冷冷看著白玉安半晌,這端正坐姿下別有淡然氣質,說話慢條斯理不見怯意。
看來到底是京城來的人,又是任職翰林,到底不一樣,他倒有些佩服他的膽量。
邢掌柜看了白玉安半晌,忽然問道:“可問白大人可是沭陽知縣白家的?”
白玉安倒沒想到這人竟然認得自己。
她眉頭一皺:“你怎麼認得我哪家的。”
邢泊川想著自己還真猜對了。
他細長沉黑的眼睛看著白玉安:“早就聽聞兩年前沭陽出了位前三甲的探花爺,街頭巷尾皆傳那白家四郎恭美姿儀,音容兼美。”
“又道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今日一見,果真如傳聞一般。”
白玉安沒在意過這些傳聞,此刻已不想再留。
她起身又對邢泊川抱手:“剛才樓下的事情,既然是賭坊的規矩,那便按你們賭坊的規矩來。”
“只是那銀子是我的,不是他的,他身上也沒有銀子,自然也賠不了,可問問邢掌柜,按照你們的規矩,會怎麼做?”
第268章 出氣
邢泊川一聽白玉安這話就聽出了些其他意思來。
他仰頭看向白玉安,燭火映亮了半張臉:“自然是先打一頓,再剝了他衣裳趕出去。”
白玉安冷清清點頭:“這樣甚好。”
邢泊川打在桌面上的指尖一頓,隨即對著外面道:“下面那人,按規矩辦。”
他話雖是對著外面說的,但眼神卻一定盯在白玉安的臉上。
白玉安迎上邢泊川有些微冷的眼神,聽著門外的人應聲下樓,這才對著邢泊川抱手:“話已說完,那我不打攪邢掌柜,先下去了。”
邢泊川挑眉:“白大人就不喝完一杯茶再走麼?”
白玉安看了邢泊川一眼,又垂眼看了那茶杯,抿著唇:“不渴。”
邢泊川笑了下,面前的這位倒有幾分脾氣。
他也不再為難,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白玉安便又看了邢泊川一眼,抱手后轉身走了出去。
邢泊川看著白玉安的背影,飄逸的白衣擺動,身姿雅淡,一轉身消失在門外。
他又看向白玉安面前的杯子,他剛才連碰都沒有碰一下。
這邊白玉安步子緩慢的往樓下走,待走到二樓時,她聽著樓下顧寶元的慘叫聲以及阿桃的驚呼聲,負手站在了拐角處不動。
旁邊引路的小廝看白玉安忽然不走了,不由微微側頭看向旁邊的人。
異常冷淡清貴的臉,只一眼都看呆了去。
又見那雙漠然眼眸朝著自己看來,嚇得他趕忙低了頭,心里頭莫名有些慌。
待得下頭的聲音小了,白玉安才重新動了步子往樓下走。
此刻樓下的顧寶元已是被打的一身傷,蜷縮在地上臉上如豬頭,鼻青臉腫,抱著頭還在喊著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