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駝著背,看著圍在沈玨身邊一個個身穿寒甲,腰間緊握長刀的侍衛,滿臉奉承討好:“下官叩見沈首輔。”
說著就叩跪了下去。
楊江這地方偏僻,哪有什麼大官來過,一來居然還是首輔這樣的大官。
那氣勢光是站在那處,就讓陳之洞腿軟的直不起腰。
沈玨緊緊抿著唇,未看身后人一眼,低沉道:“我的人落水了,不管死了活了,我要見著人。”
“多深的水,也務必將人給我撈起來。”
那話語沉沉,如千鈞下來,陳之洞幾乎快頂不住,冷汗涔涔落下,幾乎快暈了過去。
這麼深的江水,下頭還是流沙,哪里敢應。
忽然又覺得肩上一沉,沈玨寬厚的手掌拍在他身上:“我路過楊江微服巡按,楊江是個好地方,但其他地方也得去見見,陳知洲若明白我的意思,就知道該如何做。”
沈玨衣襟上的水珠落到了陳之洞額頭上,也嚇得他身體一抖。
沈首輔這一身的濕,難道也下水了麼。
那必然是極重要的人。
也是,沈首輔身邊的人,哪個不重要。
那話里的意思他也再明白不過,這就是給他表現的機會。
初春料峭,陳之洞滿頭大汗,連忙叩首應著。
起來后他就又去調來了兩艘樓船,上千個火把,將整個江面照的如同白晝,幾十米開外的水面都能看見。
洲縣里但是會水性的全都叫了來,紛紛身上綁著繩子去水里撈人。
沈玨至始至終臉色冷漠,只有站在他身后的長松才能看見,那負在身后的手指一直都在顫抖。
那高大的身形幾乎都快要站不穩。
李言玉一直呆在小船上看著這一幕,看著一艘艘樓船過來將夜幕照亮,水底下不斷有人跳下去。
這些是為了玉安麼。
為什麼會大張旗鼓的救玉安……
他正兀自出神,下一秒就感覺身后站了兩名侍衛,二話不說將他架了起來。
第287章 我也想救她
昏昏光線里,李言玉雙手被反剪在身后,廊上的燈籠如一盞孤燈,搖搖晃晃在夜風里。
風聲穿過回廊,嗚嗚咽咽好似嬰兒哭聲。
回廊每隔幾步就站著一名侍衛,個個眼神肅穆,個個都沉著臉。
面前的木門緊閉,他雙眼通紅,低頭看著自己腳下的一路濕痕,滿腦子卻是白玉安滿臉笑意的站在酒樓外等他。
一切都好似一場夢。
上一刻還與他對視的人,下一刻就無影無蹤。
李言玉現在都有些接受不了這個事情,恍恍惚惚里,總覺得白玉安在對他開玩笑。
他從小就喜歡與他開玩笑的。
衣裳濕透,沉甸甸壓在身上,李言玉的肩膀全垮了,險些站不住,連為什麼這些侍衛要壓著他來這里,都沒有去想為什麼。
他腦袋里一幕幕全是白玉安的樣子。
也不知站了多久,忽然面前的門被打開,從里頭出來一人,剛一出來就嚇得腿軟倒在了地上。
李言玉往那人身上看過去,正是剛才白玉安船上的船夫。
又感覺身后被人推了一把,李言玉身子不由跨向門檻,往室內看去。
室內只點了幾盞燭火,昏暗得連東西都幾乎看不見,他被身后的侍衛推著跌跌撞撞往前走,直到穿過垂簾屏風,站到了主位上扶額坐著的男子面前。
昏暗光線里他看不清對方的面容,只覺得對方身形高大,一身黑衣坐在那處,高高在上的黑沉沉壓迫過來,甚至覺得暗中的那雙看不見的眸子,此刻正在犀利的審視看穿他,不由就莫名有些膽戰心驚。
只是他還沒來及的多看兩眼,肩膀上就被一道力氣壓下去,雙膝不由自主跪了下去,連帶著頭也被按下。
沈玨半隱在黑暗處,眼神落在李言玉身上,緊抿唇半晌,才張了口:“李言玉。”
低沉的音色里有些磅礴力道,那是常年上位者沉淀下來的威嚴。
李言玉被這一聲驚的落下冷汗,不知道對方怎麼知道自己是誰。
他不敢抬頭,匍匐在地上,心里面已閃過了無數念頭。
沈玨放下撐在額頭上的手指,還在滴水的寬袖落在膝蓋上,高大寬厚的上半身微微前傾,看向面前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的年輕人。
拇指上的扳指發出寒光,沈玨目色深邃,低沉道:“李言玉,之前她找你說過什麼?”
即便李言玉垂著頭,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頭頂上的壓迫感,像是一塊無法撼動的巨石,正在頭頂上懸著。
稍不注意就能碎的連骨頭都不剩。
現在才開始回想剛才被帶上船的情景,四周都是洲衙門里的人,船上每層都守著侍衛,面前的人顯然不是他能惹的。
可為什麼要單獨帶他到這里。
冷汗從李言玉脖子上滑下,心里面想著這問的他話的人到底是誰。
或許是因為他遲遲沒敢開口,頭頂的上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煩了,聲音愈冷:“我說的是白玉安。
”
“她找過你兩回,找你說什麼了。”
李言玉一愣,忽然想起白玉安要他幫的忙。
白玉安要他在靠近岸邊的一處系上一條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