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絕不會再無端受過,回道:“婆母說的好沒道理,我一沒讓大哥結黨營私,二沒慫恿二郎陣前投敵,算哪門子禍害?”
程老夫人還想將她一軍:“你與江家的前塵往事,需要我當著你幾個嫂嫂,弟妹們的面兒說出來嗎?”
第6章 先把白師師發賣了
她笑:“母親盡管說,我寡婦一個,還怕什麼是非?”
“你……”
“怎麼?母親顧及臉面不愿說,那我替你說,”海云舒娓娓道來:“當初若不是婆母一番唇舌,我那死心眼的爹爹也不會執意悔婚,叫我來填侯府的虧空。
“婆母既知我與江家有婚約,本不該攛掇爹爹背信棄義。后來既然得逞,占了銀子得了便宜,就更不該拿這件事戳我的脊梁骨,叫我在眾人面前下不來臺。”
程老夫人沒想到她會懟回來:“什麼攛掇?你們海家自己要悔婚,礙侯府什麼事?”
“不干侯府的事?若我沒記錯,婆母的棺材本也是用我的嫁妝錢吧。”
老夫人氣得臉紅到脖子根:“你,你說的這是什麼混賬話?”
“嫁妝單子,紅頭賬本,這幾年填了侯府多窟窿,一字一句皆有見證。不行,咱們就一筆一筆地查,瞧瞧究竟是誰混賬?”
程老夫人沒想到,一向任人揉搓的海云舒竟然硬氣了起來。情急之下,反倒沒了后招。
大嫂見狀忙勸和:“弟妹,母親不是那個意思,府里屬你讀書多,使錢的路子廣,就是想一起商量商量。如今家里爺們兒都被抓走了,咱們總得想個法子不是。”
想什麼法子?
不就是還想讓她繼續拿錢買路子?
這些年,大哥愛攀附權貴,在酒樓賭場里出手闊綽。
三郎四郎年少氣盛,總是流連于煙花柳巷,還有姑娘們的胭脂水粉,里里外外賒得賬,哪個不是一筆筆的找她去還?
美其名曰,侯府由海云舒管家,自然要得她的允準。
可又有誰是事先報備了花銷,入了公中的賬?還不都是海云舒拿自己的嫁妝一次次替他們補窟窿,息事寧人。
即便如此,在某些人眼里,她還是出身低微的商籍,就算家財萬貫,也抵不過他們面子上的清流高門,活該被剝削。
海云舒瞧著府里人一個個吸血螞蝗的做派,越想越憋屈。
“侯爺真死了也罷,逃回來受死也罷,左右我都是要做寡婦,沒什麼好擔心的。”海云舒大有撒手不管的架勢:“倒是你們,郎君性命堪憂,不自己想法子,卻還在這兒惦記著讓別人出頭,可笑。”
她們這才慌了:“你,你不能破罐破摔,不顧其他房頭的死活吧?”
“江成璟點名了叫你去,我們就是想求他,也沒路子走啊。”
“怎麼,比你們多認識個人,也成我的罪過了?”
“那可是口不二價的主兒,獨斷專行,殺人不眨眼。得罪他,咱們橫豎都是死啊。”
明晉侯,多顯貴的門戶,他一句謀逆造反,將人家侯府掀了個底兒朝天。
“平日里你們自詡什麼官宦人家,書香門第,怎麼到了關口,那些門生故吏通通都不見了?要我一個商賈之女去出頭?”
真是仗義多是屠狗輩,無情最是讀書人。
程老夫人也是大為不解,佯裝:“云舒,萬一子楓還活著,你就不想救他?”
“我救他做甚?他死了最好。”
“什麼?”老夫人傻眼。
“死無對證,誰也拿咱們沒轍。
若程子楓真是個貪生怕死的,投了敵又跑回來,豈不是要害死全家?”
說得有理有據,幾個婦人也紛紛點頭。
程老夫人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她海云舒是打量著喪事一辦,就撒手不管了?
就把二郎當個死人扔在外頭,她好借機當家作主?
早知道就不該告訴她!
*
一連三日,不斷有消息傳進侯府。
無非是大郎挨不住板子亂咬一通,把侯府私吞皇莊錢糧的事抖了出來。
三郎、四郎更是沒什麼根骨,還沒上刑就開始狗咬狗,說對方強占民女,逼良為娼。
總之,程子楓吃敗仗投敵的事還沒查個水落石出,其他人倒是惹了一身官司。
全家人一個個寢食難安,唯有海云舒淡定,除了抱孩子,就是看賬本,像是早有計策一般。
這天早晨,宮里內監來傳圣旨,沒提侯府的案子,只說是太后生辰,要請侯爵夫人海氏入宮參加夜宴。
旨意來得有些蹊蹺。
侯府被封,誰也不能進出一步。莫說是太后生辰,即便是命婦朝拜也該免了。
鶯歌揣摩出深意:“夫人,怕是場鴻門宴呢。”
“你也看出蹊蹺了?”
來傳旨的內監是個生面孔,自稱是在皇帝身邊服侍,可海云舒聞得出,他身上的云雪甘露香是太后宮殿獨有的焚香。
當今圣上才年方六歲,由東、西兩宮太后垂簾聽政。
其中,西太后康氏是小皇帝的生母。
康太后正值青春貌美,與江成璟是表兄妹。
因為年輕,私下里不少人稱她小太后。
市井有傳聞,小太后早已跟攝政王暗通款曲,兩人在皇宮大內也不顧廉恥,奢靡淫樂。
不然,以江家從前的門第,若不是攀上太后這條線,做了外戚,哪能平步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