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冠太重,小皇帝索性摘了下來,扔給江成璟:“舅父,你帶我出去玩。”
“麟兒,快坐好。別吵你舅父。”
珠簾后的穿來女人聲。
聲音婉轉媚然,與那晚如出一轍,盡管隔著珠簾,瞧不清面容,海云舒也能猜到是西太后康氏。
“無妨,”江成璟抱著小皇帝站起身:“盡是些繁文縟節,本王聽著也頭疼,不如和皇上去打獵痛快。”
小皇帝一聽,立馬躍躍欲試。
“舅父帶朕去,舅父現在就帶朕去!”
能讓分封典禮草草結束的,也就是他了。
江成璟臨走時還不忘撂下一句:“海娘子,恭喜你了。”
她屈膝行禮:“多謝王爺關心。”
也許是怕薄待了命婦,太后在宮里設了小宴,要海云舒留下用膳。
宴席間,海云舒不敢輕易說話。
畢竟,東、西兩宮太后,是表面太平,暗地里早已勢同水火。
得罪誰,都是要人頭落地的。
東太后朱氏是先帝原配,可憐她年過半百,膝下除了一位公主再無所出,就是有心爭一爭,也沒那個底氣。
只能天天看著西太后康氏的臉色過日子。
誰叫人家肚子爭氣,又偏有個精明能干的表哥呢?
果然,朱太后至始至終是不言一語,整個場子都是小太后康靈在主導。
“海娘子,好久不見。”
“太后客氣了。”
“咱們有八九年沒見了吧。”
“太后記性真好,是有八年了。”
小時候在宛平,康靈時常來江家玩耍,與隔壁的海云舒有過幾面之緣。
“聽說你們家侯爺的尸體,現在還沒找到呢。”
海云舒恭敬回道:“一將功成萬骨枯,我家侯爺也是命苦啊。”
“可哀家怎麼聽說,他沒死。”
海云舒故作驚訝:“是嗎?”
“你沒聽說嗎?”
“若太后能尋得我家侯爺,我們闔府上下,就是當牛做馬也要報答太后的恩情。”
“海娘子,你這假惺惺的一套做派,是跟誰學的?”
當然是跟你學的。
嘴上卻說:“太后誤會了,妾身都是肺腑之言。”
“誤不誤會,也得等大理寺審完再說。”
“攝政王剛正不阿,案子在他手里,想必會水落石出,還我們程家一個清白。”
康太后故意問:“所以你就三天兩頭地往攝政王府跑?”
什麼三天兩頭,她總共也就去了一次。
這時,一直不言語的朱太后開口了:“我當康妹妹是心疼海娘子,才特意安排了席面,怎麼見了面,說了話,反倒刻薄的酸起來了。”
小太后愛纏著攝政王,這事兒有眼人便看得出來。
小時候便如此。
來江家串親戚時,就喜歡拉著江成璟問東問西。粘人都粘到了私塾里。
海云舒那時也在念書,有幸見過幾回,掉了不少雞皮疙瘩。
現在康靈是厲害了。
兒子位尊九五,她再胡鬧,誰也不敢把她怎麼樣。
別人越議論,她反倒越暢快。
“我不過隨口問問,姐姐和海娘子可別往心里去。”
朱太后緩緩道:“說句對先帝大不敬的話,咱們三個都是死了丈夫的,一桌寡婦閑聊起來,誰又能比誰得意呢。”
海云舒頓時覺得朱太后是個明白人。
*
從宮里出來,海云舒沒直接回家,而是拐道兒去了攝政王府。
有些事,必得當他面問清楚。
江成璟還沒回來,是一個女使引她入了內院。
女使打扮精致,能自由出入主人的書房、內寢,絕不是一般人。
“王爺陪皇上去圍場了,恐怕沒時間見你。
”
“我等他就好。”
女使撇撇嘴:“好吧。”
她又轉身拿出柜子里的衣裳:“這是我新裁的寢衣,王爺的尺寸。
“還有秋海棠熏過的花草香,他喜歡這個味道,你記得給他換上。
“王爺未時練劍,酉時要讀書,硯需提前磨好,早一分干,晚一分又不夠細膩,中間分寸要拿捏好,他在乎這個。”
她把那件薄薄的寢衣塞進海云舒懷里。
“有什麼不懂的,你再問我。”
海云舒汗顏。
瞧她對江成璟的事兒如數家珍,想必也是跟他久了。
只可惜,自己是來商量事的,不是來伺候她家王爺的。
“旁的你別亂碰,王爺不喜歡人家動他的東西。”
女使說完就走了。
然后,屋外就傳來她和另一個丫頭的竊竊私語聲:“惡心,仗著有幾分姿色,就想糾纏王爺,真不害臊。”
“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
“要我說,還不如那個敏姑娘,至少,人家是個清白之身。”
“快快住嘴!那丫頭敢刺殺王爺,你有幾個膽子敢說她好?”
“哎呀,是我失言了……”
女使瞪了屋里一眼:“就讓她干等著,瞧王爺愿不愿意見她!”
第15章 對我也是沖動?
“是我胡說八道了,我就是看不慣屋里那位,都是生了孩子的人了,半老徐娘……”
半老徐娘?
海云舒雖為人母,可若論容貌身材也是女人堆里一等一的。
未嫁人時,曾是顏絕京內的淑媛名女,不然,程老夫人怎會慕名去海家上門提親。
還不是程子楓開始嫌海云舒出身不高,直到老夫人拿了云舒的畫像,但見她色若清輝,風華灼灼,程子楓這才點頭。
也罷,流言蜚語不能當飯吃,隨她們去了。
海云舒待在房里,時間一點點流逝,她的頭愈漸昏沉。
不知何時,自己竟爬在桌上睡著了,直到脖頸后一陣涼意,她才猛然驚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