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宋明沖出身微末,父親只是個儒生,他是全憑著自己的本事中了狀元,入的翰林。
先帝看中宋明沖的才干,才將嫡女下嫁。
天家賜婚,皇恩浩蕩,多少人求不來的恩典。
朱太后就這麼一個女兒,從小當掌上明珠一般護著,擔心她到宋家受委屈,于是就請先帝建造了公主府,只許駙馬一人與之前往同住。這樣,就免了公主和宋氏一家老小的家長里短。可謂用心良苦。
男尊女卑,君臣綱紀,地位的懸殊,難免生出嫌隙。
日子久了,矛盾便愈加嚴重。
鶯歌看著匣子里的舊書,問:“夫人,別人登門都是名品奇珍,怎麼你帶著幾本破書就去了。也不怕長公主把咱們罵出來?”
海云舒隨手翻開一本:“長公主自幼皇宮內院寵著長大,什麼寶貝沒見過,需要咱們去她府上賣弄?
“倒是駙馬,一向為官清廉,從不喜鋪張,唯獨愛收藏古書。
“我這幾本詩集,是從藏家手里收來的秦代孤本,他指定喜歡。”
鶯歌佩服:“夫人,還不到半日功夫,你連這都知道了?”
“夫人我,可不止知道這些呢。”
見公主府已到。
海云舒吩咐鶯歌:“拿了拜帖,快去扣門吧。”
原本,長公主是要拒客的,可聽說海云舒是為了駙馬的事而來,猶豫再三,還是準了她的拜見。
一路有如仙子一般女使領著。
到底是宮里出來的,一個婢女,氣質舉動都與尋常人家是云泥之別。
公主府是背靠皇城,整個京都風水最佳的所在。里面亭臺溪水,鳥語池魚,其雅致絲毫不遜于皇庭宮苑。
先帝對這位嫡長女寵愛有佳,大到樓閣軒榭,小到花草樹木,都是南方運來的珍品,別處是絕對看不見這樣的景致。
長廊的盡頭,是個六角涼亭。
里面正端坐吃酒的,想必就是少陽長公主。
她雖然不算頂尖的美人,可氣質卻盡顯高貴。
海云舒上前屈膝行禮:“參見長公主。”
她微微點頭:“坐吧。”
“多謝長公主。”
“說吧,什麼事啊?”
“入冬了,外頭冰天雪地的不宜出門。送幾本書來,給長公主解解悶。”
長公主瞄了眼木匣子,知道她別有用意。
便說:“你倒會投其所好。”
桌上正溫著一壺梅子酒,熱氣翻騰而出,縷縷飄散在風里。
海云舒起身侍奉,將酒斟滿:“書是死物,因人而生。能被長公主看上,也算是這幾本書的福氣了。”
“程侯夫人,你果然不簡單啊。”
她雖不常出門,可最近也聽說了,東昌侯府的當家主母好大的架勢,在應天府衙,大義滅親,雷厲風行地處置了家賊。
一個女子,殺起人來,連眼都不眨一下。
海云舒微笑:“長公主謬贊了。”
公主正要說話,只見遠處跌跌撞撞跑來一姑娘,急匆匆的,眾人沒攔住,她已經撲到了公主腳下。
“公主嫂嫂,求你再救救我二哥吧。他真得扛不住了!”
長公主極力維護著表面的端莊,手上拽著險些被扯亂的裙裾,像是對這位姑娘避之不及。
“蘭妹妹,你這是做什麼?”
見這丫頭如此不懂規矩。
嬤嬤拉起她的胳膊:“蘭姑娘,長公主正在會客,有什麼事兒,咱們等客人走了再說成嗎?”
“不成,再遲一刻,我二哥哥就沒命了!”
第26章 小小的侯爵娘子
有海云舒在場,這樣的鬧劇難免讓長公主面子上掛不住。
只聽她語氣重了幾分:“五妹妹,你要鬧就去你大哥房里鬧,跑到我院子里做什麼?難道是覺得我耳根子軟,好拿捏嗎?”
蘭姐兒連連搖頭:“不是的公主嫂嫂。我去求過大哥了,可他根本不肯見我。”
“也是了。”長公主說:“他這個做親哥哥的都不管不顧,我一個嫂子,操哪門子閑心呢?”
“可你是公主啊,哪個官府人家會不賣你的面子?”
清官難斷家務事。
海云舒見長公主為難的很,思量幾番,挑了個合適的時機。
開口:“蘭姑娘有何難處,不如與我說說?”
蘭姑娘這才正眼看了她一下:“你是誰?”
鶯歌替海云舒答:“咱們是東昌侯府的當家大娘子,海氏。”
什麼海氏,河氏。再她眼里統統都不管用。
“你知道什麼?一個小小的侯爵娘子。連我哥哥嫂嫂都管不了的事,你能管?”
“沒準兒呢。”
蘭姑娘偷偷瞟了一眼長公主。
長公主一甩帕子:“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去找別人想法子。”
海云舒依舊是面帶微笑:“蘭姑娘別急,先起來,慢慢說。”
圣賢說,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用在宋家兒女身上是再合適不過了。
宋明沖高中狀元后,入了仕途。一直是兩袖清風,官場上頗有清譽。
但他幾個弟妹,平日只知吃喝享樂,一個比一個混賬。
最愛打著公主和駙馬的旗號,招搖過市,日日闖禍。
不久前,宋二郎在黑市放印子錢,上門討債時,失了分寸,出手打死了個良民。
這下被人直接告到應天府衙,羈押起來。
宋駙馬直接撒手不管,只說他這二弟是自作自受,殺人就該償命。
他老娘險些哭瞎雙眼,一邊罵駙馬“沒良心”,一邊讓她這五姑娘到公主府磕頭哭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