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還是講些道理的。
“那你想讓我怎麼還?”
他頓了頓,像在挖苦人:“這我必得好好盤算盤算,才不枉費你一片心意。”
“……”
“怎麼,只許你謀劃,不許別人盤算?”
他幾乎是把話挑明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江成璟:“好歹也睡了這麼多回,咱們也算有同床之誼。我不會為難你。”
有這個詞嗎?
海云舒:“你先讓我回家吧。”
“現在放你走,只怕會害了你。”
“為什麼?”
見他遲疑,她試探:“因為小太后?”
江成璟:“這件事牽扯的人太多,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他又問:“還是你舍不得侯府里的人?”
“也不是……”
“行了。”
他的興致仿佛被抽了個干凈。
一片漆黑寂寥中,窗外的梅花映出剪影,像張牙舞爪的妖精。
江成璟起身,帶走了床榻里的溫熱。
扯過大氅橫披在肩上。
他蔑聲道:“海云舒,想走就走,沒人攔你。”
*
翌日,少青備好了馬車,送海云舒回府。
江成璟倒是利索。
說趕人,就趕人,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還是少青有心,特意從海家借來的馬車,這樣就說是在娘家住了幾天,送回去也免得有人說閑話。
江成璟自始至終沒有出現。
“夫人別介意,王爺是有急事,才沒來相送。”
聽說,他是被小太后召進宮里議事去了。
海云舒:“我怎敢介意?只盼他別惱我才好。”
為了不引起侯府人的懷疑,小嬋先帶著琮兒回去。
快到晌午時,海云舒才回到程府。
老夫人是激動萬分,海云舒不在家的這段日子,她這一把老骨頭是最難熬的。
兒女們不爭氣,媳婦們沒頭沒腦的鬧個不停,一個個除了跟她伸手要錢,什麼也不干。
聽說,程子楓已經煩的躲在軍營不回家。
白小娘連著三天去營地送飯,都被攔在了外面。
連程子楓的頭發絲都沒見到。
看來,她已經是遭人嫌棄了。
聽說海云舒回府,又傷了腿,一屋子妯娌,都來關雎閣探病。
各房都拿了不少滋補珍品,看來,海云舒不在的這段時間,她們的日子是不好過,這才急著獻殷勤。
老夫人關切道:“云舒啊,這些天,你也不說回家,可把我們急死了。”
恐怕急得不是她這個人,而是程家的家業吧。
海云舒已經想好了說辭:“母親,我摔斷了腿,在娘家的莊子里養著,怕你們擔心,還特意讓鶯歌回來傳話,眼下也沒什麼事了。”
老夫人慈眉善目:“阿彌陀佛,沒事就好。”
程爽是個有心思的,試探問:“二嫂,聽說魯國公府的姑娘,也是燈會上被劫走的,你可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海云舒驚訝:“還有這等事?”
爽姐兒這個小姑子,就喜歡穿胡同,瞎打聽,傳一些八卦流言,把人編排一番。
原本說她夫家年后會入京,到時她就搬過去住。
這眼看都來了半個月了,也不見她這位大娘子回去。
還天天賴在娘家管閑事,也是個奇葩。
程爽一甩手帕:“是啊,國公爺把家里圍得鐵桶一般,不許人議論半句,可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
“現在街上都傳遍了,他家的姑娘,已經被糟蹋的不成樣子。”
四郎媳婦隨聲附和:“可不是嗎,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聽著都嚇人。她這輩子,算是抬不起頭了。”
“如此一來,和江家的婚事,只怕也要黃。”
老夫人阻止她們繼續議論魯家的事:“你們好歹也是大家閨秀,別像個市井潑婦似得,圍在一起亂嚼舌根。
”
“母親教訓的是。”
眾人這才閉嘴。
*
后來的事也證明,流言蜚語確實可以摧毀一個人。
二月初十,天空湛藍,春光明媚。
本該是江、魯兩家結親的日子。
卻出了樁匪夷所思的大事。
那天,不少百姓為了觀看這場盛況,老早就擠到了御街上,只為一睹本朝權勢鼎盛的兩家結親。
等來等去,直到晌午,也不見攝政王的迎親儀仗。
后來才知道,魯若沁坐在八抬大轎里,自殺了。
消息傳開后,一石激起千層浪。
整個京都城都震驚了。
聽說她是割腕。
被發現時,鳳冠霞帔上全是血,分不清是布的紅,還是血的紅。
魯若沁這一死,更坐實了她落入賊人之手、慘遭蹂躪的市井傳言——
“我就說嘛,這婚結不成。攝政王能娶一個殘花敗柳?”
“公府嫡女又如何,還不是自己都嫌自己臟,早早了斷對兩家都好!”
第97章 搶孩子
婚禮草草收場。
紅事變白事。
再一次成為大家茶余飯后的談資。
世態炎涼,越是低微的人就越喜歡看位高者的笑話。
巴不得這些當官兒的登高跌重,最好摔的和自己一樣慘、一樣苦。
這個世道,從生到死都分三六九等。老天爺唯一公平的,就是每個人都要死。
除了魯國公府,不少人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談論這樁奇聞——
“嗨,這魯姑娘也倒霉,眼見著就要當上王妃了,竟出了這樣的禍事。”
“聽說沒,國公夫人哭暈過去幾回了,國公爺也給宮里遞了折子,發誓要給女兒討個公道。”
“這國公爺平時小心謹慎,你說他家能得罪誰呢?”
“高門大院,哪家不是一團亂麻。
不過這賊人膽子可真夠大的,敢動攝政王的人,這是長了幾個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