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大權在握,魯國公豈有不同意的道理?
海云舒不禁感慨:“魯國公一直偽裝的很好,外表看著一身凜然正氣,現在卻拿女兒的血染自己的烏紗帽。”
江成璟:“他身為言官之首,又在官場混跡多年,不少官員都是他的學生,威望極高。要再坐上內閣首輔的位置,就更厲害了。”
“國公夫人肯嗎?都說他們老夫妻倆伉儷情深,老國公最聽夫人的話。她竟也妥協了?讓自己的女兒就這麼白死了?”
海云舒也是為人母的,她最了解,一個母親為了孩子能做到什麼份兒上。
“國公夫人起初不肯答應,最終為了家族,只能權衡利弊,做出妥協。”
上面的神仙已經達成一致。
楊崗山那幫剛詔安的草寇,沒腦子地給別人當打手。自然就成了替死鬼。
江成璟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狡黠:“楊崗山那群嘍啰,怎麼打得過淮南起義的叛軍,派過去,就是讓他們去送死的。兩萬人馬,活著回來的不足三百。
“然后再用出師不利、損兵折將的罪名把謝坤打入天牢。”
一切都順理成章,任誰也挑不出錯來。
海云舒嘆:“好一招借刀殺人。”
了結這幫賊匪,也算是給魯若沁出了口惡氣,魯國公這邊也就有了安慰。
不會真得和小太后翻臉。
世家貴族,最要緊的就是牢牢把權柄握在手里。
比起尋兇復仇,家族核心的利益,累世的名聲,才更為重要。
江成璟說:“魯家歷經四代,好不容易從南瀛的荒蠻之地闖了出來,不可能因為一個姑娘的性命,去跟皇家相斗。”
小太后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提出和魯家交易。
海云舒也頗為感懷:“當爹竟當到這份兒上了,還假模假樣地要給女兒往生超度,道貌岸然。”
江成璟最后警告她:“總之,你這段時間,少出門。
“有事我會親自去接你,旁人的宣召,你一概不去。若有人問起,就說是我的意思。”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是該小心行事。
海云舒點頭應承:“我都聽你的。”
“嘭——”
舞臺的綢帶禮花倏爾炸開,鼓樂齊鳴,姑娘們一個個行至臺前,帶著面紗,輪番獻歌獻舞。
“來了,來了!”
有人歡呼起來。
只見姑娘們如水的袖綢朝人群中一甩,帶來陣陣香氣。
底下有幾個紈绔起哄——
“哎?干嘛都遮著臉,害什麼羞啊,燕子樓這規矩真是一年比一年多。”
“春婆子,聽說今天你手里可是攥著寶呢,趕緊叫姑娘們把面紗都揭了吧,咱們可都等急了。”
“就是,趕緊的吧。”
“……”
臺下的人早已急不可耐。
“各位爺,稍安勿躁。”
春婆子扭動著水蛇腰上臺。
她是燕子樓的掌事,早年在宮里當差,后來趕上大赦,才到教坊當了掌事。雖然年逾三十,可保養得極好,說話談笑揮灑自如,風韻猶存。
“公子們別急,咱們姑娘沒見過這麼大場面,自然害羞些。”
有人風趣道:“害羞好,害羞好,嬌滴滴的才惹人疼呢……”
“姑娘們,把面紗摘了吧。”
春婆子一聲令下,幾位姑娘掀掉了臉上那層薄紗,頷首微笑,眉眼間盡是風情。
確實是絕色佳人。
她們不僅擁有美貌,還各個精通詩詞音律。而且這世家出來的氣質,絕非青樓楚館里的風塵之女可以比擬的。
海云舒用手在江成璟眼前擺了擺:“喂,看傻眼了?”
江成璟拿扇子打開她的手:“別搗亂。”
海云舒嘴角微微抽搐,果然是美人關難過,什麼一見鐘情,都是見色起意。
江成璟向來是冰山一座,很少見他對女人感興趣,今日恐怕也是氣氛到了,男人的本性就暴露無疑。
“色狼。”海云舒暗暗罵到。
鶯歌趴在她耳邊:“夫人,你看那個女子。”
順著看過去,確實是個出挑的清冷美人。
有點眼熟,總感覺在哪見過,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江成璟似乎也在看那姑娘,只是他的眼神向來冷漠,不像是欣賞,到像是審視犯人。
“你認識她啊?”
江成璟冷道:“不認識。”
“你若喜歡,買個花簽給她捧個人場啊。”
“吃你的點心吧,少說話。”
臺下賓客已經開始投票了。
每個姑娘懷里抱只花瓶,花簽就投在這里面。
當官的喜歡觥籌交錯的消遣,詩人愛用艷詞來品評妓女們的才貌,久而久之,經驗愈加豐富的騷客們,開始對比各個官妓的優劣高下,謂之“評花榜”。
除了容貌、神態、言語之外,還有詩詞歌賦、琴棋書畫。
頭牌只有一個,定為“花魁行首”。
其次是“花吟”,選出兩人;再次是“花芙”“花顏”;到了“花女”便是余下的全部了。
花魁和花女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別。
六百兩一支花簽,炒到最后恨不得按一千賣。
最后哪位姑娘瓶子里的花簽最多,誰就拔得頭籌。
“柳兒姑娘,我投給你——”
“淑月姑娘,我把心都掏給你——”
“……”
公子哥兒們都等著給自己看上的姑娘投上一票,若能一舉奪魁,也算近水樓臺先得月。
海云舒不禁想起凌卿。
當年,她能在這麼激烈的角逐中脫穎而出,氣質、美貌與才能是缺一不可。
若不是被魯家陷害折磨,也不至于落得現在這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