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他說,海云舒穿紫色的衣裳好看,更顯得白,瞧著叫人心里敞亮。她便記下了,為了討他那點青睞,還讓司衣局的人做了不少的紫衣裳。
重生后,海云舒拿剪子把它們都剪了,紫裙裾、紫襟衫、紫披風,統統剪成碎片扔了,再不占一星半點兒。
只余了身上這件紫云衫。因為是母親親手繡的花樣,壓在她嫁妝箱里的衣裳,所以海云舒才留了下來。
今天穿上,憶一憶年少無知的自己,送一送昔日的仇家,也算慶祝。
到了府門口,程子楓早就在馬車里等著,他擺著主君的架子,還在為海云舒停了賒賬的事兒生悶氣。
見她迎面而來,動也不動,迎也不迎。
鶯歌小聲說:“侯爺還生著氣呢。”
“無妨。”
海云舒搭著鶯歌的手上了馬車。
他愛擺架子就擺架子,愛甩臉子就甩臉子,待會兒有他哭得時候。
海云舒一聲不響地坐在旁邊,她也不作聲,程子楓瞇縫著眼看了看,心里有點打鼓。
她怎麼不說話?
鶯歌不是說她知道自己錯了嗎?
“咳咳。”程子楓故意咳嗽,又朝她掃了一眼。
紫衣仙娥,明眸善睞。海云舒這身打扮叫他不禁想起從前的事,心里似被狠狠揉了一下。
程子楓起了話頭兒,說:“我記得咱們頭一次出游,你穿的就是這件衣裳吧。”
那次是程子楓為了討好海云舒,想納白師師進門,才特意安排了游湖。把海云舒哄開心了,再提納妾的事。
那次也是海云舒第一次驚艷到他,就像風中飄揚的紫藤,自信,瀟灑。
“侯爺好記性。”
不知為何,程子楓還挺懷念那個時候。
他問:“怎麼生完孩子就沒見你穿過了?”
海云舒笑:“生完琮兒我胖了些,不是那麼合身,就叫女使收進柜子里了。”
程子楓“哦”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車馬顛簸,他靠得緊了些,腦海里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像走馬燈一樣過了一遍,越想越煩。
其實,程子楓始終只擔心一個問題——他不想休妻。
可海云舒把狠話撂過了,他被架在上面下不來臺。
說是游湖給臺階,現在也不聽她說句個軟話。
程子楓想,自己要是在這關頭慫了,豈不更坐實了貪圖海家嫁妝的謠言?
還是先等等,以不變應萬變。
聽聽海云舒怎麼說。剛才在酒樓鶯歌來的態度還算客氣,大約不會太為難他吧。
程子楓又撓頭。
海云舒最近是脾氣見長,說一不二,她這關好不好過,還得看命。
哎,怎麼娶了這麼一個夜叉。
第130章 偷人
程子楓腦殼疼的厲害。
心里的小算盤也是打得噼啪響——
他如今被罷了官,要是再休妻丟了錢財,一大家子可怎麼安頓?
嗨,實在不行,就聽母親的,給她認個錯得了。
一會兒游湖,見機行事,趁她高興把這事說出來。
男子漢大丈夫,給媳婦兒低一回頭不丟人,總比以后成了窮光蛋讓那些狐朋狗友瞧不起的強。
沒錯,海云舒有個最大的弱點就是心軟!
只要你拉下臉皮,說說軟話,她很快就消氣了。
幫侯府填窟窿,納白師師入府,給他洗掉臨陣投敵的罪名……都是前面雷聲大,最后落的雨點小。
他太了解她了。
用賢妻良母的名聲把她一輩子困在侯府,才是上策。
難不成她還真想著去攀攝政王府的高枝兒?人家不過就是恨她從前悔婚,想玩弄她而已,過幾天就玩厭了。
他就不信,江成璟這種眼高于頂的人,會娶一個嫁過人、有孩子的婦人?
如此盤算完,程子楓心里稍稍安穩些。
“侯爺?想什麼呢?”海云舒問。
瞧他眉眼擠弄,一會兒愁一會兒笑的,指定又是熬著滿肚子壞水。
“啊,沒什麼。”程子楓連忙把思緒拉回來,免得叫人看出他那點想法。
“準備下車吧,咱們這就到了。”
程子楓拉開車簾,不禁吃了一驚。
“不是去游湖嗎?這是去哪?”
這哪里是金明湖,這不是去武陵寺的山路嗎?什麼時候馬車轉的彎,他竟沒注意。
海云舒笑:“原本是要帶著琮兒一起游湖的,可他睡了,我想著之前在佛祖面前給他求過平安,算著日子,也該來還愿了,這才叫人改道兒直奔武陵寺。”
程子楓原也不在意這些,只是佛門圣地,真叫他在仙人圣人眼皮子下,做點兒違心的事,還是心有忌憚。
“來都來了。侯爺也去給琮兒添柱香求個平安吧。”
他擺手:“隨便,你說怎樣就怎樣吧。”
進殿請香時,鶯歌將海云舒拉到一邊,小聲說道:“夫人,時間剛剛好,兩只胖頭魚,入網了。”
“那就收網吧。”
海云舒扶了扶發髻間的步搖:“告訴家里的人,把刀磨好,今晚咱們殺魚吃。”
鶯歌微微一笑:“是。”
*
武陵寺的后山,坐落著幾排禪房,是供遠道而來的香客吃齋留宿用的,偶爾有僧侶在此參禪論道,得一方清靜。
白師師他們事先挑了一間最偏僻的,藏在竹林深處,任何人來去都不容易被發現。
寶心在門外守著,白師師則獨自進去與表哥私會。
禪房內的陳設頗為簡單,神龕前擺著蒲團,窗外是青山綠水,一片禪意盎然的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