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淫亂通奸的罪,連公堂都不讓她上了,是不是又被她勾走了魂兒,想饒她一命?”
“他哪有這腦子?多半是老太太出的主意。”
犯婦被押送到內獄后,自然就有官府接管,外面的一干人等,是不能插手刑罰的。
白小娘所犯之事是通奸,涉及私隱,有些特殊。只要主家不點頭,一般不會被問死罪,大多是扔進內獄受苦受折磨,凄涼一輩子。
程子楓對白師師的感情,已經所剩無幾。
多半還是老太太從中勸和。
怕白小娘狗急跳墻,把他們一起干得缺德事都抖出來,這才給留了條活路。
鶯歌說是:“奴婢聽壽寧堂那邊說,念在白小娘給程家生育男丁的份兒,想給孩子留份體面,這才沒把她送上公堂。”
不然,她私通外男,偷竊家產,就是死一百回也夠了。
海云舒心里有數:“白小娘是秋后的螞蚱,岸上的魚,蹦跶不了太久了。看在珂兒的份兒上,我去送送她,叫她死也死個明白。”
內獄設在城南外的一處偏僻的莊子。
它原本是前朝親王的府邸,后來我朝高祖自荒蕪之地起兵殺入京城,那位王爺眼見兵敗如山倒,就殺了全家老小殉國,這莊子也就荒廢了下來。
再往后就被官府騰出了地方,當做內獄,用來關押犯事的官眷。
據說,這里死得人不計其數,因此陰氣極重,尤其是到了下雨天,呼嘯的風卷著殘葉,四處透著隱隱的哭聲,讓人不寒而栗。
所以,老百姓也叫這里為鬼莊。
說來也怪,原本晴朗的天空,在海云舒上山時,漸漸被烏云遮蓋,天邊滾來的一聲悶雷,讓鬼莊里更顯陰森。
白師師被關在西苑的一間破柴房。
海云舒讓鶯歌在外面守著,獨自端了食盒進去。
推開門,迎面充斥著腐臭的味道。
白師師已經被打斷了雙腿,吃喝拉撒都在這張破榻子上,也沒人照料,傷口化膿爛到骨頭里,蒼蠅蚊蟲亂飛,臟亂不堪,再疼也只能忍著。
“誰?”
她很警惕,像是被嚇怕了。
聽說,程子楓叫人天天來掌她的嘴。
本來姣好的皮膚,也被扇的滿臉傷痕,容貌變得猙獰扭曲。蓬頭垢面,像是流落街頭的瘋婆子,一下子老了十歲。
等看清來的人是海云舒,白師師粗啞著聲音:“是你?!你膽子不小啊,還敢一個人來這種地方。”
海云舒把食盒放在她面前:“這算什麼?之前何氏在刑部大獄,我也見過。”
白師師冷哼:“你把大房嫂子逼死了,三房四房也是流放的流放,發瘋的發瘋,你得意的很啊,現在終于輪到我頭上了?對嗎?”
海云舒微笑:“對。”
“海云舒,你干這些缺德事,良心不會痛嗎?”
“痛?我為什麼要痛?”
比起白師師帶給她的痛,簡直小巫見大巫。
前世,海云舒被他們害得纏綿病榻,生不如死。兒子受盡凌辱迫害,母家幾十人問斬于菜市口,她拖著斷腿病體,在亂葬崗里活活凍死。
可白師師呢?
她還在在這兒好好的活著,吃著飯,罵著街,做著當世子親娘的美夢。
海云舒:“比起你,我做的這些實在不算什麼。”
白師師還嘴硬:“你等著吧,我很快就會出去的!楓郎最聽我的話,他最舍不得我受一點苦了,我在他枕邊的一句話,勝過你磨十遍嘴皮子。
”
“是嗎?那你在這兒求了三天,罵了三天,程家來人了嗎?”
“楓郎會來的!他對我的感情比你深!走著瞧吧。”
“你是蠢到什麼地步,才會想著要去掙一個禽獸的心?你不覺得惡心嗎?”
“你……你根本沒愛過他?”
白師師不敢相信,這是海云舒說的話。
從前她這個東昌侯夫人,為了程家什麼都肯做,自從遇到江成璟,整個人都變了。
刻薄寡恩,睚眥必報。
白師師:“你這個兩面三刀的小人,有你哭的時候!”
海云舒:“成王敗寇。今日,終究是我為人上人,你為階下囚。要哭也是你先哭。”
她罵:“卑鄙!無恥!”
海云舒把食盒蓋子打開:“得了,別罵了,省點兒力氣,我還有話要同你說呢。喏,這是你愛吃的桂花酥,我專門讓廚司做的。”
白師師眼底不由地一亮,多少天了,連個白米飯都沒見到過,整日的泔水野菜,連豬吃的都比這強。
面前放著這等美食,她自然垂涎三尺,可她不信海云舒會這麼好心。
于是提防道:“你想毒死我?”
海云舒笑笑:“我現在想弄死你,比捏死一只螞蟻都容易,下毒?犯不上。”
說著,她手指捻起一塊糕餅,放在嘴里,嚼了嚼。
“怎麼樣?”
白師師見沒毒,不由分說地抓起桂花酥,左一手右一手地就往嘴里塞,也顧不得什麼規矩體面,像餓死鬼投胎一般,生生往肚子里咽。
看來,她真是餓的不輕。
海云舒又給她遞了兩塊:“吃吧,吃飽了也好上路。”
白師師怔住了,嘴里的餅渣也細細碎碎的掉下來。
“你想干什麼?”
海云舒還是微笑,只是她越這樣歲月靜好,白師師心里就越發毛。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白師師還嘴硬:“你想殺我?我是侯爺正經抬進門的良妾,給程家生養過男丁,你敢跑到內獄里殺人?你還有沒有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