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璟:“不見血的廝殺,有時比死人更殘酷。怎麼?同情心泛濫了?”
海云舒知道他一向籌謀得當,既然出手就是十拿九穩。
“我是怕萬一……我怎麼樣都沒關系,只是怕琮兒……”
禍及家人,是她最大的顧慮。
“沒有萬一。”
窗外的雨淅瀝瀝下著,像是天漏了。
無數細小的銀針輕輕刺打在葉子上、水面上,到處彌漫著泥土和濕氣的味道,讓人感到壓抑。
海云舒問:“你說,雨會停嗎?”
“這得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是啊,等老天爺不傷心了,不掉淚了,雨才會停。”
“老天爺有什麼可傷心的?”
“老天爺飄在云里,把人踩在腳下,他才不管窮人傷不傷心,更不會管我這樣的庶民傷不傷心。”
江成璟枕著胳膊,雨打芭蕉聲落在耳畔:“老天爺不管的事,我管。”
他告訴她一個真理:“海云舒,沒底氣的善良就是軟弱。”
“我能有什麼底氣?”
“我就是你的底氣。”
江成璟的聲音像是天空飄下的雨滴,洋洋灑灑,落在她心坎兒上:“你只需要站在那兒,站在我身后,就可以了。
“登聞鼓我替你敲,冤我替你申,若有罵名,我也一概替你擔著,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癢。”
她何德何能,承他這麼大的恩情?
“江成璟,你對我太好了,好到我不知該如何回報。”
他干脆得很:“不知何為,就以身相許吧。”
“嗯?”
她難道不是已經以身相許了嗎?
哦不,這是以身,不是相許。
夜色愈發濃重,江成璟抵著她發燙的額頭,將她抱得更緊:“云舒,休了他。”
不言而喻。
她靜靜地看著江成璟,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顫抖著,沖動著。
許多要說的話,到了嘴邊鬼使神差地只回了一個字:“好。”
第145章 你兒子的命真好
他捏捏她嫩的掐水的臉蛋:“聽話。”
她感覺自己的臉頰更加灼熱,但她沒想移開,她想要更近一些的看著他,感受他的氣息和溫暖。
“只一點,你得記住了。”
“什麼?”
“仰起頭,步子邁開,要站就站在最高處。你是我江成璟的女人,除了我,誰都不能欺負,若是有那不長眼的,非要試試,那咱們一同殺他們個干干凈凈。
“如何?”
她點頭:“好。”
窗外是浩瀚璀璨的星空,身旁是他淺淺的呼吸。
時下是無需言語的默契。
當你凝視著對方的眼睛,能感受喜怒哀樂,快樂悲傷。
多說一句顯得啰嗦,少說一句顯得寡淡。
話到此處,恰恰適宜。
海云舒往被子里膩了膩,有他在,總覺得很安心。
*
翌日,陰雨壓城。
天空灰蒙蒙的,仿佛一塊巨大的棉布遮在頭頂,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氣味,讓人感到沉悶和壓抑。
魯國公之女魯氏若沁自縊一案,在大內乾元殿御審。
因涉及權貴重臣,各司各官就位后,宮門早早就緊閉了。
宮外也不少眼睛盯著,圍著不少瞧熱鬧的老百姓,只想等一個結果。
鶯歌她們也是徘徊在宮門外,心急如焚——夫人徹夜未歸,今一早就入宮去了。也不知她一個弱女子上了大殿,d0做了證人,還能不能全身而退。
少青安慰她:“別急,我去打聽打聽。有王爺在,侯爵夫人吃不了虧。”
攝政王府的影衛無孔不入,是大魏最機警的組織,沒他們找不到的人,沒他們探不明的事。
少青很快把大殿發生的事一一回復。
——魯國公在殿前高聲喊冤,狀告海云舒伙同賊寇,玷污其女清白,草菅人命。
——魯家找到目擊者,力證海云舒與賊匪相識,相談甚歡。
——賊匪認罪,但聲稱是為妹報仇才下的殺手,海云舒并未參與其中。
——魯國公再告江成璟與海云舒的奸情,稱這位準女婿為了私情謀害未婚妻,無法無天。
——江成璟則拿出了魯國公結黨營私、收受賄賂,縱女迷信妖道,用活人眼睛治病的證據。
……
有來有回,又拉又扯。
從早到晚,鶯歌聽著這些消息,整個心被揪的七上八下、忽高忽低,就沒安生過。
她不敢想,夫人在殿上受審時,會是個什麼心情。
好在,少青最后帶來了好消息——
魯國公擅權骫法,邀結黨羽,殘害大臣,縱女行惡,陷害忠良,罪跡多端。
本應問斬于鬧事,念其曾是大魏三朝老臣,皇上法外施恩,最終只判他削爵囚禁。魯國公府男丁全部貶為庶人,妻女沒為官奴,子子孫孫永世不得入京。
鶯歌捂著臉喜極而泣:“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夫人總算是沉冤得雪了。”
少青給她遞了帕子:“怎麼樣,我說的對吧,王爺會護著侯爵夫人的。”
“我要快些回去,把這喜事告訴小嬋她們!”
“你這丫頭,不等你家夫人了?”
“要等的,要等的!你瞧我,都樂昏頭了。”
……
夜風微涼,華燈初上。
海云舒是獨自走出宮的,腳下的路很長,卻很踏實。
心里一塊大石頭終于落地。
江成璟還有后事要處理,留在了御書房商討政務,是少青駕車在宮外等著送海云舒。
鶯歌遠遠地就撲了過去,眼含熱淚:“夫人,你可算出來了。”
她拍拍她:“我沒事,別擔心。”
塵埃落定,平安順遂,懸著的心終于放下。
“得知夫人無恙,我們都高興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