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被冷水一激,也都驚厥起身,一抬頭看到江成璟威儀地站在面前,忙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牢頭跟落湯雞一樣,直磕頭求饒:“小人罪該萬死,求王爺饒命,求王爺饒命!”
天牢被劫,亙古未有。
在場的所有人難辭其咎。
攝政王一向殺伐無情,之前有人看丟了流放的犯人,就被殺了頭,這回出了這麼大事,只怕更是一場滅頂之災。
江成璟陰冷地打量著天牢的一切:“怎麼回事?”
牢頭唯唯諾諾:“回王爺的話,小的是未時接的班,也是按規矩值守,一刻不敢懈怠,按您的吩咐,始終把程子楓鎖在尿桶邊上,任他怎麼罵也沒挪過地方啊……”
影衛直接踹翻他:“說重點!”
牢頭麻溜地爬起來:“海娘子說要見程子楓,小的就帶她見了,小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這正說著話呢,就被放倒了,王爺,小人冤枉啊……”
影衛很快搜到了線索。
拿著一只銀鏢。
“王爺,這鏢淬了毒,他們是放倒了看門守衛,才混進來的。”
江成璟用絹帛隔著,捻起那只毒鏢,端詳。
帶衣三棱鏢。飛鏢長三寸七分,重約六七兩,鏢帶秀了飛鳥的圖案,鏢頭涂著彩繪,為了掩蓋淬有的毒痕。
江成璟若有所思:“千機閣?”
“王爺圣明,確實像千機閣的鏢。”
這時,少青也清醒了,回憶起剛才的情景,佐證道:“那些人武藝高強,看身手不像中原人,倒像是西夏武士的招數。”
東南西北,四大密探組織。
大魏影衛軍,西夏千機閣,南疆無名司,遼金天門坊。各方勢力割據,關系盤根錯節。
看此情景,除了千機閣,誰能有這樣的能耐,敢在大魏天牢劫人?
江成璟將鏢對準燭光,問:“看清是誰了嗎?”
少青低頭:“屬下無能。”
那幫人動作確實迅速,不給他們留任何反抗的時間。
江成璟將毒鏢扔進炭火盆里,毒液遇火,瞬間就竄起老高的火焰。
“本王說過,最討厭人隨便認錯。我交待你的事,你辦砸了,該當何罪?”
“屬下辦事不利,該當死罪。”
“你倒是個明白人。”
即使少青是他的親信,也沒留一點情面。
影衛們見了紛紛求情。
——“王爺,請三思。”
——“王爺,少青跟隨你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饒他這一回,讓他將功折罪吧!”
“……”
江成璟不發話,少青連頭也不敢抬。
少青侍奉王爺多年,深深了解他的脾氣秉性,越是話少,表明主子越惱。
少青只能給出態度:“王爺,劫獄的事多半跟李澈有關,屬下愿意將功折罪,親自去捉拿他。”
“只怕早已人去樓空,你去也是白搭。”
“求王爺再留屬下三天的命,讓屬下把程子楓和……海娘子帶回來,再殺頭也不遲。”
“千機閣?很好。”
江成璟明顯是要親自出馬了。
直接道:“現在咱們關了多少西夏俘虜?”
“除去上次剛交換過的戰俘,現在大約還剩三百左右。”
“傳皇上旨意,三日后,全部帶到西郊大營,斬首示眾。”
“王爺是想……”
引蛇出洞。
“斬殺戰俘,只怕又要引起軒然大波。”
江成璟嘴角牽起一抹不易察覺地笑:“就是要把動靜搞大,大到一塌糊涂,大到不可收拾。”
*
江成璟剛出典獄司,迎面就沖過來一個小身影。
軟糯地扒著他的腿,問道:“江舅舅,我娘親呢?”
江成璟看著蒜苗高的琮兒,好生安慰:“你娘回你外祖家辦事去了,要……過幾天才能回來。
”
“娘親怎麼沒跟琮兒說?”
“她這個人辦事向來不靠譜,腦子不好使,可能是忘了。”
“……”
鶯歌在一旁忙攔著琮兒,生怕他把攝政王的裙擺給扯壞了。
“王爺,我們等了半天也不見主子回家,這才找來了,若有唐突,還請恕罪。”
鶯歌當然知道,攝政王的剛才話不過是哄琮兒的。
主子深夜造訪天牢,如今又遲遲未歸,擱誰也不能往好處想。
“王爺,我家主子真的沒事嗎?”
“放肆,”少青不留情面地斥責道:“王爺的話,也是你能質疑的?速速回府,這里的一切,王爺自有安排。”
琮兒一聽要趕他們走,不肯了。
更加膩歪地抱著江成璟的大腿:“江舅舅,娘親去外祖家了,沒人陪琮兒了,琮兒晚上想跟你在一起睡覺,可以嘛?”
“……”
他晃著他的手,撒嬌:“可不可以嘛?”
“不可以。”
“男子漢,大丈夫,你不要害羞嘛。”
“小子,不懂的詞你別亂用好嗎?”
“江舅舅,你答應過娘親要好好照顧琮兒的,現在她不在,你要食言了嗎?”
“你是在道德綁架我嗎?”
“琮兒不會綁架江舅舅的,琮兒只想這幾天和江舅舅睡在一起,等娘親回來。”
“……”
這算什麼情況?
從前只覺得女人撒嬌媚而入骨,會要人命。沒想到這小孩子撒起嬌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江成璟也不明白自己是著什麼魔了,竟然真鬼使神差地答應了他。
堂堂大魏攝政王,竟然淪落成小孩的陪睡工具人。
說出去,定要讓各路英雄都笑掉大牙。
回到府上,琮兒興奮的很,在江成璟的臥房好奇的東張西望。
“哇……”
掛在墻上的玄光長劍,木雕的雄鷹,做成標本的鹿頭……小孩兒真是看什麼都新鮮。
“江舅舅,琮兒可以摸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