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云舒偏不信這個邪。
從前,她總受江成璟的庇佑。這回就算不是為了自己,為了琮兒有個家,她也得據理力爭。
海云舒道:“江老爺,要想留下琮兒也可以,你們江家下聘,開中門、擺香案,三書六禮把我迎進門,我自然帶著兒子安心在江家過日子。”
做夢。
江老爺子指名道姓地說:“海云舒,你也是吃過出身的虧,知道這被人戳脊梁骨說是商戶賤籍的滋味,也想讓你兒子再嘗一遍嗎?”
“您這是什麼意思?”
“琮哥兒是男丁,終究是要認祖歸宗的,你也別嫌我倚老賣老,說話難聽。琮哥兒若有個身份尊貴的嫡母,不比跟在你身邊有前途?”
“你們江家是有王位要繼承?還干這去母留子的勾當?”
海云舒絕不接受他以這種理由要走琮兒。
“英雄不問出處,他若是個成材的,就是泥坑里的石頭也能點石成金,若只是灘爛泥,就是養在皇宮里,也只能糊墻。”
江老爺子見海云舒嘴上功夫了得,早已不是當年在宛平時,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了。
這些年,誰不看江家臉色行事?突然冒出個刺兒頭,扎的他心里憋火。
“這麼說,你是不肯了?”
“老爺子,你要真對孩子好,就讓他自己選。”
選就選。
江老爺子也不信這個邪,把琮兒拉到廳前。一天下來,是什麼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都拿給這孩子,小孩子嘛,見了稀罕東西,都走不動道兒。
他彎下腰問:“琮哥兒,祖父家的糕餅好吃嗎?”
“好吃。”
“皮影好玩嗎?”
“好玩。”
“你想不想留下來,繼續玩。”
“不想。”
“……”江老爺子尷尬:“為什麼?祖父對你不好嗎?”
琮兒乖乖道:“娘親說過,好的東西要跟家人一起分享,琮兒不能只顧著自己玩樂。”
江老爺:“難道你眼里只有娘親,沒有你爹爹嗎?”
“爹爹最疼娘親了,他才舍不得娘親吃一點苦呢。”
江老爺子要被這娘倆整瘋了。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他吩咐:“來人,把琮哥兒帶下去,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能帶他出這個門。”
三五個小廝便撲了上來。
“放開我,放開我!”
琮哥兒掙扎著。
推搪間,頭一下磕在柱子上,暈了過去。
“琮兒——”
海云舒忙把孩子抱在懷里。
“怎麼回事?!”
“老爺,我們沒動小公子啊,他自己磕上去的。”
“一群廢物!”
“這……這可怎麼辦啊?”
孟姨娘先慌了,這孩子要有什麼閃失,江成璟回來不把江家攪個天翻地覆?她哪招架的起啊。
海云舒喊:“備車,找郎中啊——”
江家人這下也不敢攔了,忙在門口備好車,海云舒抱著琮兒就上了車,揚長而去。
江老爺子還不甘心:“就這麼讓她把孩子帶走了?”
孟姨娘:“老爺,你看那孩子都翻白眼了,先看大夫要緊。”
“便宜她了。”
*
馬車里,海云舒拍拍琮兒的屁股。
“喂,醒醒,已經走遠了。”
琮兒先瞇縫開左眼,瞧車內就剩娘親和鶯歌,這才伸了伸胳膊。
“娘親,我演得怎麼樣?”
“不錯,有進步,娘親都差點被你騙過去了。”
原來,這是他們娘倆直接的小把戲、小默契。
第244章 遇賊
從前在程家,被婆母纏的不可開交,琮兒都是靠裝病,一次又一次幫海云舒脫困。
這伎倆多年不練,還有些生疏了。
若不是剛才琮兒突然給海云舒眨了個眼睛,她險些被這孩子懵過去。
“以后可不許再這麼嚇娘親了。”
“知道啦,”琮兒摟著海云舒的脖子:“娘親別生氣嘛,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下回,一定提前跟你對好暗號。”
鶯歌在一旁直樂:“奴婢剛才看江老爺的臉,拉得跟驢一樣長,真是大快人心。”
琮兒今天也是被他們騙了。
以為娘親在江家等他,這才上當。
海云舒叮囑:“以后沒有娘親的話,不能跟任何人走,知道了嗎?”
“知道了。”琮兒溺在海云舒懷里:“娘親,我們去吃醬肘子吧。”
“好。”
*
在御香樓吃完飯,回到家時已經傍晚了。
一進門,小嬋就忙不迭地跑出來:“主子,老家來信了。好像是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
海云舒拆開信,只見上面是父親的字跡——
原來,是海家的商船運送著給小太后祝壽的生辰綱,在運到曲水時,遭賊人暗算,船被鑿沉了,而且上萬兩黃金被洗劫一空。
皇帝震怒,要當地官府嚴加查問。
押送生辰綱的都頭知道這是死罪,干脆落草為寇了。
出了如此大事,自然要有個人頂罪,主事的都頭跑了,于是海云舒的二哥作為商船的東家首當其沖。
海父就是為這事兒才想向海云舒求個主意。
小嬋:“主子,二爺也太冤了,咱們海家不過是個運貨的,一沒勾結逆賊,二沒明珠暗投,這些狗官不分青紅皂白就抓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海云舒把信握得緊皺:“板子落下來,總要打到人身上,官府為了保住自己的烏紗帽,搞得冤假錯案還少嗎?”
“那咱們怎麼辦?”
“給我備車,咱們連夜回宛平。”
“主子,不可啊。”鶯歌不放心:“你現在是朱太后舉薦的王妃人選,皇上隨時可能傳召你入宮的,這要是一走了之,可是欺君之罪啊。
”
海云舒心里有數,這些天,她日日讓幽羽留意著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