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綠林草莽,最講究的就是地盤了,只在自己地界上做事,不能到人家的地盤收過路錢。這是行規。
鶯歌也納悶:“這就奇了,那海家的船是誰劫的?”
“這事兒我們也聽說了,十萬生辰綱,洗劫一空,還能全身而退。出手游刃有余,這個人是一等一的行家。”
海云舒:“你知道誰?”
石雄身為內行人,已經看透了事情的本質。
“四個字,賊喊捉賊。”
“你的意思是……”
“官府的人干的。”石雄直截了當:“新上任的知州歐陽瓊是靜王的小舅子,是個會撈錢的,一晚上就能在賭場輸上萬兩。”
海云舒一點就透:“為了償還賭債,這人就把歪心思打在了生辰綱上面,明面兒上被劫了,實際都拿去還賭債。所以,他一個賊人也沒抓到,反倒把運貨的商家下了獄。”
石雄:“我可是在賭場親耳聽見他欠了足足八萬兩,若不是干這殺人越貨的勾當,他哪來的錢還債,還正巧在這個節骨眼兒上。”
鶯歌不禁嘆:“他也太大膽了吧!在自己管轄的地界,干土匪的勾當。”
兵行險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海云舒冷哼:“靜王的小舅子,只這一點,他就有膽大的資本了。”
得了這消息,海云舒心里也有底了。
石雄叫人把海云舒她們送到了岸邊。
臨走時,海云舒問他:“不考慮再從良了嗎?”
石雄搖頭:“不考慮了。”
從前就是想以后有個安穩日子,才被朝廷招安,可等來的是什麼?這黑暗的官場,不適合他一個出身尋常百姓家的人。
不如做個江湖草莽,肆意一生。
未經他人苦,莫讓他人善。
海云舒不會強人所難:“我幫你一次,你也放了我一回,算是扯平了。日后你若還有心從良,盡管來找我,我若有能力,一定助你。”
“多謝三姑娘。”石雄把一面畫著狼頭的三角旗遞給她。
“一路上插著這小旗,不會有人再找你麻煩。”
海云舒謝了。
事實也果然如他所說,一路平安抵達了宛平。
*
海宅是宛平數一數二的豪宅。
白墻黛瓦,墻線錯落,雕花則是通過精雕細琢的技藝,將各種花卉、山水等圖案呈現在木梁、門楣等部位,無論是雕刻精美的石柱、畫工精細的壁畫,還是別具一格的馬頭墻、高高在上的祠堂,都展現出家主獨特的審美。
“外祖!”
琮兒一見海父就撲了上去。
海父平日不茍言笑,見了琮兒倒是挺開心,一掃多日的困頓,臉上總算有了笑容。
“快讓外祖看看,琮哥兒長高了沒。”
“琮兒當然長高了,年初外祖母送來的衣服,現在已經穿不上了呢。”
“是嗎?”
都說隔代親,海云舒算是見識到了。她小時候,父親可從沒這麼抱過她。
等祖孫倆親熱個差不多了,海云舒叫鶯歌把琮兒帶出去玩,這才跟父親說起正事。
海父嘆:“我也知道是那歐陽瓊做的手腳,可有什麼用?有證據嗎?他姐夫是靜王,咱們惹得起嗎?”
“惹不起也要惹,不能讓二哥蒙受不白之冤,給這幫惡棍當替死鬼。”
二嫂跟著說道:“是啊,三妹現在是攝政王的準王妃了,咱們還怕靜王嗎?”
“你閉嘴!”海父呵斥她:“八字沒一撇的事兒,瞎嚷嚷什麼,眼皮子淺,舌頭也淺,剛得點風就饒世界胡沁,不怕給你三妹惹麻煩?”
二嫂在一旁直哭:“公爹,相公他一向謹慎,這回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啊。咱們家就屬三妹有出息,說得話能直達天聽,她不救她哥哥,誰還能有辦法啊。”
說著拉著一邊的琳姐兒一起跪下:“三妹,你就行行好,給你二哥說兩句好話吧。你不是就要嫁給攝政王了嗎?讓他幫幫忙行嗎?我們娘倆給你磕頭了。”
琳姐兒也學著她娘的模樣,磕頭:“姑姑,求你救救爹爹吧。”
“這是做什麼?二嫂你快起來。”
“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海云舒突然有種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覺,她從頭到尾也沒說不幫二哥,只是二嫂來這麼一出,讓人反倒難受。
“二嫂,就算你不求我,我也會把二哥救出來。”
她眼中閃過希望:“真的?”
海云舒點頭:“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
海父在一旁道:“給你吃了定心丸,滿意了吧。還不趕緊回屋洗洗,整日哭喪個臉,這男人還沒死呢。”
“公爹教訓的是……”
二嫂這才悻悻地拉著琳姐兒回屋。
父親就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
嘴上不在意,心里比誰都擔心二哥的安危。
他回頭問海云舒:“你這麼回來,不耽誤進宮面圣嗎?”
海云舒心里有譜:“我最多待三天,就得回京。爹,二哥的事還得從這個歐陽瓊下手。”
“你有什麼主意?”
“他不是缺錢嗎?缺錢好啊,咱們海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海父搖頭:“弄丟生辰綱是要殺頭的,他好不容易找到你二哥這個替死鬼,能輕易松口?”
海云舒計上眉梢:“忠誠,是因為背叛的價碼不夠高。”
海父:“我試了。拿著銀票,連門都沒讓進。他現在是私吞了生辰綱,不缺錢,又打點了關系,上上下下都買他的賬。
”
“一個賭徒,想讓他缺錢還不簡單嗎?”
“你是說……”
“好賭好財之徒,我就堆個金山擺在他面前,我就不信,他不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