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匾上刻著“虞府”,海云舒才確定自己沒走錯地方。
她在門外下了馬車,踩著濕滑的青石路面上前,叩響銹跡斑斑的鐵門環。
來之前,海云舒就打聽到了,這個虞三娘最拿手的就是有一身勘驗尸體的好本事。
只是她游歷四方,行蹤不定,很少有人能見到她。
據說她曾經查案時還得罪過權貴,被人毀了容,也是可惜。
半晌,門開了,露出一張白皙的臉,是個頂伶俐的女使。
海云舒試探性地開口,“我找虞三娘。”
“你是誰?找我師父做什麼?”
海云舒將密信和信物都拿出來:“有人托我請三娘幫忙,不知姑娘能否幫忙通傳一聲。”
這女使看起來性子挺潑辣,拿過東西:“你等著。”
不一會兒,大門開了。
小女使對她說:“進來吧。”
海云舒跟著她進了門,環顧四周,忍不住吸了口涼氣,院子里到處都是瓶瓶罐罐泡的動物尸體,甚至還有人形骨架,天空偶爾盤懸著幾只烏鴉,嘎嘎叫著,更顯得四周陰森。
再往里走,竹竿子支起的架子上,還掛著幾張人皮。
鶯歌拽進了海云舒的胳膊,也是害怕:“主子,奴婢怎麼覺得這里不對勁啊。”
海云舒忍不住吸了口涼氣,但很快調整了自己的心態。
“她整日與尸體為伴,也算正常,不必害怕。”
她們穿過了院子,走向一間屋子,從外面就聞到強烈的藥味,里面正坐著一位蒙著面紗的女人。
“師父,人帶到了。”
女人從鼻腔里哼出一聲:“嗯。”
小女使說:“進來坐吧。”
屋里擺著得座椅,是鹿皮包的,海云舒坐著難受,所以站著。
虞三娘瞟了一眼桌上的扳指,問:“你跟攝政王什麼關系?”
海云舒實話實說:“他是我將來的夫君。”
“大言不慚。”虞三娘說:“王爺尚未婚配,哪來的未婚妻?別不是你來找我翻案,并以此為要挾,讓王爺娶你吧。”
女捕頭的腦袋里果然裝著十八個彎彎繞。
海云舒道:“江成璟身陷囹圄,別人唯恐避之不及,我能冒險救他,總比那些耍嘴上功夫的人強了不少吧。”
虞三娘余光掃了一眼女使,小女使上前斟茶,她抿口茶,再說:“我欠王爺的恩情,早就還過了,你的請求,對不起,我幫不了。”
海云舒盈盈笑:“就算拒客,也輪不到你啊。”
她轉身問旁邊的小女使:“你說是嗎?虞三娘。”
第260章 驗尸
小女使放下茶壺:“你怎麼瞧出來的?”
海云舒不慌不忙道:“聽聞虞三娘是驗尸的一把好手,握刀的繭子應該在虎口,而不是像她一樣,手皮發白,手繭均勻,這是經常浣洗衣物,打雜做飯才有的痕跡。
“再者,虞三娘被人毀容,常帶面紗示人,必不會用胭脂,可你看她的袖口卻殘留著胭脂的細粉。
“最后,我曾聽說易容之術,若以人皮做面,食土粘連,效果最好。我從你身邊走過時,聞到了一點點食土的味道,想來你這張標致的臉蛋,是易容后的。”
小女使聽了笑聲爽朗。
她一手揭了臉上的人皮,露出猙獰丑陋的疤:“有點東西,王爺是沒看錯你。”
眼前的女子,眸猶如寒冬的湖水,冷靜而深邃,那里面藏著的是對世間的洞察和看透。
正是京城第一女捕頭——虞三娘。
她隨手扯了面紗遮在臉上:“看來我的易容術還需要精進。”
這時,剛才假扮三娘的女子也起身行禮,退到了門外。
虞三娘看座:“江湖險惡,不得不防,還請王妃見諒。”
海云舒回道:“客氣了,叫我海云舒就好。”
其實還有一個重要的緣由,海云舒沒說。
前世,她跟虞三娘有過一面之緣,彼時海云舒趕集遭賊,銀子被小偷搶走,是三娘路過,追了七八條街把丟失的錢袋子還到了她手上。
為了表示感謝,海云舒還將自己的翠玉手鐲作為答謝給了她。
虞三娘是個肯為尋常百姓出力的好捕頭。
只是身為女子,又得罪了權貴,最終落得個毀容喪命的下場。
也是唏噓。
“說說吧,王爺遇到什麼麻煩了?”
虞三娘的問話勾回了海云舒的思緒。
海云舒將楚清之死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那天人死后,確實只有勒痕,沒有指印,不知怎麼了,只隔了一個晚上,就冒出了幾個指印來。”
虞三娘問:“尸體現在何處?”
“原本停在大理寺,可楚家怕王爺暗地里做手腳,請旨將尸體放在了宮里的冰窖。”
“咱們得想個辦法混進宮。”
海云舒已經有了計策:“長公主明日要進宮赴宴,你我可扮成公主殿下的婢女,神不知鬼不覺。”
“如此甚好。”
“那咱們明兒一早,長公主府見。”
虞三娘瞧她把事情都想到了前頭,問:“海娘子,我們是不是之前見過?我覺得你很面熟。”
“是嗎?”海云舒輕笑一聲,抬起手,露出手腕上的翠玉手鏈,道:“許是上輩子有緣吧。”
*
第二天,是皇宮的中秋賞月的夜宴。
海云舒她們早早就來到了公主府,喬裝打扮了一番。
進宮的事,少陽已經安排妥當,江成璟這回是替她扛下了所有,她本就心有愧疚,能幫上忙的地方一定盡力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