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壓抑住內心的沖動,用略帶沙啞的嗓音問道:“你要老夫寫什麼?”
她的聲音清晰而堅定:“寫聘書、寫禮書、寫迎書,我要江家三媒六聘,正式提親。”
想得美!
江父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萬萬沒想到,海云舒會提出這種的要求。
口頭答應已經是讓步,她還想要三書六禮?如此一來,不就等于昭告天下,江、海兩家結親了?若到時候反悔,可是要丟了名聲。
江老爺子不吭聲,雙方僵持著。
也是在這時,江母急匆匆地沖進來。
“夫人,您慢點。”嬤嬤跟著直勸。
江母上前,一把推開旁邊的孟姨娘,差點把她推到泥坑里。
然后打著手語質問江父——為什麼不救二郎!
江父:“誰說我不救他了,這不正在想辦法。”
江母再比劃——二郎現在生死未卜,你要敢不管他,我就磕死在你面前!
江母甚少有這麼急切的時候,肯定剛剛是聽了江成璟在大獄里的“待遇”,這才著急上火,跟江父發難。
江父只覺得頭大:“你們一個個怎麼都來逼我?是我把他關大獄的?”
江母再扯著他——云舒是個好孩子,她能救二郎,你現在就答應她,我就要她做我的兒媳婦!
江父火大:“她是好人?笑話,她差點沒把江家的天攪翻了!”
江母——我不管,我要二郎活著回來,我要江家認下云舒這個媳婦,我要琮兒做江家的長孫!
這女人當了半輩子啞巴,這會兒要求到一套接一套了。
江父瞧這群人輪番上陣,被擾得無心應戰,唯有投降。
“行,娶她,娶她進門行了吧!你們一個個厲害的,都要做我的主了。
等以后這丫頭給你們好果子吃,可別來找我哭。”
江母直接吩咐管家——你,去備嫁妝、請媒人、做婚禮,一式一樣都按規矩來。
管家偷偷瞄一眼孟姨娘:“這……”
這麼多年,江家后院一直都是孟姨娘當家,夫人親自安排事,還真是頭一次。
在江老爺面前,孟姨娘肯定是對江母極近尊重和客氣的。
孟姨娘對管家說:“你做事向來穩妥,我不擔心。你只需照著夫人的吩咐去做,璟哥兒的婚事,都由夫人做主。”
從江家出來,小嬋還問:“主子,奴婢覺得江老爺變了好多,從前在宛平,他也不這樣兒啊。當時你跟江家哥兒定親,他還是挺愿意的。”
海云舒笑笑:“宛平那小地方,哪比得上京城的繁華迷人眼,江老爺這些年見慣了世家豪門、驕奢淫逸,自然看不上咱們的出身了。”
小嬋不服:“他自己不也是小地方、小官吏出身?”
海云舒道:“有些人蜜罐子里泡久了,就真忘了自己也是苦出身。他想拿架子就讓他拿吧,我不吃他那一套就得了。”
*
不知是否是最近壓力大的原因。
海云舒近日總愛做噩夢——
大理寺的牢獄中,江成璟遍體鱗傷,血跡斑斑,他被鎖鏈拴著,傷痕累累,卻依舊挺直脊背,不曾低頭。
“江成璟,你還想救誰啊,你誰都救不了,包括你自己。”那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江成璟蔑視著他,開口道:“有本事你就殺了本王。”
那人發出陰險的笑:“我不殺你,我殺她,殺了她,你也就死了……”
“你敢動她一根汗毛,本王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那人笑得癲狂:“死無葬身之地的是她,是你,是海家。
放心,我會一個個送你們上路,你們就在陰間團圓吧。”
海云舒瞪大眼睛去看,也看不清那人的臉。
只見猛然拔出腰間的劍,朝著江成璟狠狠刺去……
“不要!”海云舒從夢中驚醒,猛然坐起身,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
鶯歌立刻點亮了燭火,安撫道:“主子,別怕。”
海云舒的胸膛還在劇烈起伏,冷汗順著發絲滴落,身下是冰冷的石板地。
“主子?”鶯歌擔憂的聲音將海云舒的神思拉回。
“江成璟……”海云舒捂住胸口,呢喃著。
夢中情景歷歷在目——江成璟滿身是血,拴著他的鎖鏈在暗黑的牢獄中拖行,發出沉悶的聲響。
“主子又做噩夢了?”
海云舒緩過神,看著鶯歌:“嗯。”
鶯歌去香鼎里添了些香料,“這百惠香有凝神之效,奴婢找人尋的野方子,主子試試?”
海云舒坐在昏暗的屋子里,燭光在香鼎的煙霧中搖曳。
她說:“我沒事。”
她不能有事。
江成璟還沒出獄,她怎能自己先倒下?
海云舒接下來得把心思全都放在尋找兇手上,總不能承諾給了人家,到頭來是口說無憑。
虞三娘辦事很麻利,從公主府拿到名單,才三兩天的功夫,她就已經將嫌犯的范圍縮小到兩個人身上。
一個是慶侯府的武小娘,她有作案時間,拇指有個傷疤,也符合證據。
另一個……
海云舒看到名單時,睜大了眼睛:“怎麼會是她?”
虞三娘問:“認識啊?”
她點頭。
第264章 舍不得
凌霜。
曾經是燕子樓的頭牌,南瀛凌氏后裔,自薦到攝政王府做門客,祖傳的占星、占卜之術天下一絕。
江成璟始終提防她,晾著她,沒給她任何差事。
沒過多久她就離開了攝政王府,不知所蹤了。
海云舒問:“她怎麼會出現在長公主府的宴請名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