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拔箭,怕你疼地咬舌頭。”他不給海云舒過多思考的時間:“忍著點。”
說罷,他拿起剪子,把海云舒肩頭的衣裳整齊地剪開一大片,露出那支箭。
他雙手握著那支箭,眉心緊擰,狠心用力,將箭從海云舒身體里拔了出來。
血濺在他臉上,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海云舒頓時疼得全身痙攣,她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牙齒咬碎麻包的聲音。她死死咬住下唇,血順著嘴角流出來。
“疼?”李澈抬手抹去她唇角的血漬,扯掉她嘴里的麻包。
海云舒臉色發白,額頭上青筋暴起:“才不……才不疼!”
“嘴挺硬。”
李澈讓姬人用把雪水燒熱,替她清洗傷口:“這是我們西夏最好的金瘡藥,外用口服皆有奇效,便宜你了。”
海云舒打掉他手里的藥瓶:“拿走你的東西!”
李澈道:“你恨我,也別拿自己的身體出氣。養好了,想再殺我也不遲。”
這個李澈,腦袋里到底想了些什麼?
海云舒:“你最好殺了我,不然我緩過神,早晚要你命。”
“隨你便。”他一把抓住海云舒的皓腕,撕下裙擺的一條布,快速綁在她的肩上。
他的動作迅疾而粗暴,讓海云舒忍不住皺眉。
他又拿起剛才那瓶金瘡藥,撬開海云舒的嘴,將藥倒了進去。
“嗚——”
海云舒簡直覺得自己在上刑。
“咽下去。”李澈捏著海云舒的下巴,強迫她吞下藥水。
她雙眸緊閉,淚水不爭氣地從眼角滴落。
李澈讓人把東西都收走,打掃干凈:“就這點兒能耐,還想活捉我的人呢?”
猖狂什麼?
要不是他誤打誤撞來了,她早就把凌霜押解回京了。
李澈:“傷口已經處理好了,肩上這一箭沒傷到經脈,養些時日就沒事了。你乖乖在這里等著,別耍花招,時機到了,我自然放你回去。”
海云舒不明白他說的時機是什麼。
“你就不怕我感染風寒,死在這里?”
李澈看了她一眼:“江成璟還沒死呢,你舍得死嗎?”
“果然是你陷害的他!”
“我對陷害他不感興趣,我只是為了救你。”
“救我?”
海云舒真得不解。
為什麼他要想盡辦法,一次次把她從江成璟身邊驅離,使計不成,干脆要把江成璟搞垮臺。
李澈:“你不能跟他成親,就這麼簡單。”
“荒謬。”
李澈一把抓起她的手腕,露出她那塊月牙形的胎記。
“你有沒有腦子?老天給了你重生的機會,你還要往火坑里跳?害死自己,也害死別人!”
“你在說什麼啊?”
海云舒全然聽不懂。
沒錯,她是帶著前世的記憶,重生而來。
可上一世,是程家機關算盡,害得她憤憤而終。
與江成璟何干?
她和江成璟前世悔婚后,即一生的錯過。
甚至海云舒連自己死后,江成璟是個什麼下場,她都不知道,又談何“火坑”,談何“害人害己”?
海云舒知道,李澈手腕上有同樣的印記。
既然如此,都是一路人,一路血債累累的冤魂,她也沒什麼好避諱的。
直接質問他:“李澈,那你今天就把話說清楚,前世,我究竟是怎麼死的?”
第268章 你當自己只受一世之苦?
凜冬已至,山上的雪更大了。
在這肅殺的寒夜里,狂風卷起雪片,仿佛要將整個世界吞沒。還好,這個山洞足夠深,不然真是冰冷難捱。
下人們都識趣地守在洞口,沒人敢把耳朵、眼睛往里伸。
很多事,不知道才會活得長久。
海云舒忍著刺骨的傷痛,再問李澈:“說啊,怎麼不說話?”
他一抬眼,眼風刮過,似鷹隼一般銳利:“如果你想死,想拉著你們海家人一起死,你就嫁給他。”
李澈的話像錐子一樣扎進她心里。
可她絕不信服:“你想勸我,也得做好功課,我是被程子楓所累,家破人亡,郁郁而終,與江成璟何干?”
李澈陰冷地笑:“你當自己是只受一世之苦嗎?”
海云舒不知怎的,瞬間身上的汗毛豎了起來。
一世……兩世……生生世世……
她似乎一下就明白了李澈所言,卻又生怕自己誤會,想錯了方向。
這時李澈一把攥起她的手腕,那枚月牙印記在燭火下,尤顯得烈艷如紅,仿佛在宣告著她的命運。
他幾乎是咬著牙:“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下場嗎?好啊,我告訴你!
“你種下一世苦果,重生再戰也是枉然。你鳳冠霞帔,高高興興地嫁給江成璟那天,就是你和全家的忌日,你的心肝寶貝,江琮……”
李澈一字一頓:“身首異處,血濺五步,死不瞑目。怎麼樣海云舒,我說得夠明白嗎?”
海云舒渾身戰栗,大口呼吸,似乎血液都凝固了。
她不可置信地閉上眼睛,仿佛看到了那血淋淋的場面——她身著嫁衣,鮮血濺滿了五步之遙,家人們一個個倒在血泊中,他們的眼睛里充滿了驚恐和不甘,痛苦的哀嚎淹沒在喊殺中……還有琮兒……
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仿佛一陣陣寒風吹湖面的驚悸。
她不敢想象這一切會成為現實,卻又無法讓自己從這噩夢中醒來。
“怕了?”
李澈笑得陰鷙:“海云舒,你也會有怕的時候?”
他這樣篤定,這樣囂張,這樣肆無忌憚。海云舒真恨不得揪起他的領子抽他兩耳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