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我不信!”
“你不信?”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冷酷的笑意。
海云舒抬頭看著他,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我不信你,你也用不著嚇我!”
李澈笑了笑:“我犯得著嚇你?”
“李澈,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你想借此離間,讓我放棄查案,好讓江成璟徹底陷入圈套,引起朝廷黨爭內斗,一點點瓦解大魏,達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結果說對了,原因卻錯,”李澈似乎并不在乎她看穿了什麼,眼中閃爍著冰冷的寒光:“有人比我更想江成璟死,我不過是助人一臂之力而已。這種好事,我何樂而不為?”
“是誰?”果然有內鬼。
“別問,我也不會告訴你。”
又在故弄玄虛。
嚇唬她是吧。
海云舒雙手緊緊地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刺入皮膚,滲出血來,她卻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
這時,她逐漸堅定了心智:“你不說也無所謂,可我告訴你,就算是死我也會跟他死在一起。”
“好一對兒比翼雙飛,患難與共的碧人,但你要明白,有些事情,不是感情能夠左右的。可惜啊……”
李澈說:“你救不了他,更救不了你自己。”
李澈的語氣充滿了嘲諷,每一個字,像一把利刃,刺入海云舒的心中。
海云舒的眼前一片模糊,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始終沒有掉下來。
雪下的更大了。
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雪如棉,飄落在寂靜的山谷中。洞口的冰掛化成雪水,咚咚咚地落在巖石上,像是命運敲響了喪鐘。
沒有人再說一句話。
慢慢的,海云舒只覺得頭愈加昏昏沉沉,漸漸失去了意識。
直到她沉沉睡去,守在洞口的姬人才捧了碗熱湯給李澈:“主人,她這是藥效發作了,得睡上好幾個時辰呢。您累了一天,吃些東西吧。”
是怕海云舒情緒激動,故意摻了些安神的藥,至少能讓她睡個好覺。
李澈隨手把碗放在了一邊:“你出去。”
姬人不敢反駁,乖乖地退到了洞口。
凌霜也蜷縮在那兒,顫抖著纖弱的身體。
她不服:“主人還是心疼她。”
姬人拍拍凌霜的肩膀:“說話注意些,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凌霜眼淚也在打轉。她總覺得,自己的命運不該是這樣的。
李澈救了她,調教她,把女子最好的技藝都教給她,她自以為與眾不同,可到頭來,她在他心里不過是個傀儡一般的木偶,稀罕了,就拽一拽繩子,她就手舞足蹈起來,不稀罕了,就扔到一邊,碎了爛了,也不過問一聲。
從前,她以為主人天生無情,可現在她明白,他并非無情。
凌霜忍不住抬頭看向李澈,卻發現他正盯著海云舒。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復雜,卻不是凌霜以前見過的冷酷,他目光里夾雜著太多的情緒,以至于凌霜嫉妒的發瘋。
李澈靠在冰冷的石壁上。
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微笑:“臭丫頭,看來你是真不記得我了……”
李澈低頭看著手中的熱湯,思緒萬千——
他本該是西夏尊貴的皇子,卻被父皇送到敵國做質子。所有人都欺負他,卻只有一個人,在他倒在雪里快要凍死時,喂了他一碗熱湯,給了他一個饅頭……
他當時冷得快死了,看不清那姑娘容貌,只記得她脖子里帶的玉牌上,刻了一朵白云。
他花了三年才找到她。
可那一年,她鳳冠霞帔,嫁給了京城聲名顯赫的東昌侯府。
他知道,自己是人質,是棄子,是腳底下的泥巴,想觸摸天上的云,簡直癡心妄想。
第269章 江成璟兩世之死
回到西夏,是無休止的陰謀和斗爭。
行黨爭,殺手足,博皇位,他依附太子掌管了千機閣,卻又被別的皇子策反,暗殺了太子。
奪嫡之爭,擋路的人,他索性都殺了。
他想,若他有了權利,有了底氣,是不是就能去把她搶回來?
這些年,李澈也開始不認得雙手沾滿血腥的自己。
南瀛凌氏給他的批言是——待到無親所依,方可潛龍出云。
果然,老天公平,他殺了所有的親人,兄弟,姐妹,叔伯……待身邊空無一人時,待病痛纏身時,他終于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皇位。
可西夏宮里的美酒珍饈,再難敵雪夜紛飛下那一碗熱騰騰的粥,那一個軟乎乎的饅頭。
大魏的消息一個個傳來。
她的夫君官場得意,兒子爭氣,一家人圓滿得很。
李澈知道,他不能、也沒辦法把她“搶”回來。
他并非天生無情,只是被命運所迫,不得不使一些手段。他也曾有過夢想和追求,但現實卻讓他逐漸放棄了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知道,他的感情只是一廂情愿,只是一場虛無的夢境。
他已病入膏肓,時日無多,能見她幸福安樂,也算死而無憾了。
直到海家滅門,海云舒枉死的消息傳來。
李澈才恍然,原來這些年她過得并不好,兒子背叛,母家被丈夫利用,陷害成謀逆大罪,滿門抄斬。
他拖著病體微服出巡,馬不停蹄地從西夏趕來,到了亂葬崗,在雪地里扒爛了手,也沒扒到她的尸體。
守墓人問:“攝政王昨日來了,還帶走了一具女尸,可是公子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