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繡娘忙請罪:“王爺、王妃恕罪,恐怕是誰不小心弄臟了,我這就叫人再換匹新的來。”
海云舒蹙眉。
這不像是血污,倒像是血繡。
血繡是一種刺繡手法,據說已失傳多年了。是用血秀出的樣式。
之前曾在公主府上見到過。
“你這匹……”這邊海云舒還沒來得細問,突然,就聽到后院有人高聲大喊。
“救命啊——救命啊——放開我——”
下意識覺得此事蹊蹺,海云舒便聞聲來到后院。
只見一個繡娘打扮的人,被幾個小廝壓著,像是受了欺負,正想逃。
胡繡娘像是心里有鬼:“愣著干什麼,還不拖下去!”
“慢著——”
海云舒呵止:“放開她。”
只見那丫頭撲到海云舒腳下:“王妃,血繡鳳眼,那衣裳不能穿,如若穿了必遭血光之災啊!”
第289章 前世的滅門之災
“死丫頭你是犯了失心瘋了?胡說八道什麼,好好的緞子,怎麼會有血光之災?”
胡繡娘招呼小廝:“趕緊把這瘋丫頭給我拖出去!”
誰料這丫頭奮起反抗,用手里的針猛扎著旁邊的人。
錦繡坊的下人們都驚呆了,誰也沒想到這個平時怯懦的小丫頭會突然發難。
小丫頭雖然瘦弱,但此刻卻像一只被逼到絕境的野獸,她揮舞著針,眼神兇狠,仿佛一頭野獸,一次又一次地猛扎向靠近的小廝。
小廝猝不及防,被她扎得哇哇直叫。于是紛紛閃躲,生怕再被刺到。
“別過來!”
小丫頭握著針,手也是抖的。
海云舒這時才瞧清她的模樣。
這不是……
海云舒想到了一個人——這不是阿雙嗎?
“上啊!”胡繡娘喊道。
隨著她的叫聲,門口突然沖進來幾個壯碩的家丁,他們手里拿著棍棒,直奔著小丫頭沖過去。
海云舒上前,下意識將阿雙護在身后:“干什麼?仗著人多,你們欺負一個小姑娘?”
胡繡娘:“沒……沒人欺負她啊,我是怕這丫頭胡言亂語,擾了王爺和王妃的清凈。”
海云舒沒理她,直接問:“阿雙,你別怕,有什麼事兒盡管說。”
小丫頭抬起頭,眼中噙淚:“夫人,你還記得我?”
海云舒扶她起來:“我自然記得,你是潘秀的女兒。”
小丫頭感激地點點頭:“嗯!”
她母親潘秀原本是程家的一名繡娘,最初是由海云舒引薦的。
海云舒是念著潘秀沒了丈夫,又帶著一雙兒女,難以安家立命,給她找了這麼個差事。
后來,程府被抄。海云舒原打算帶著她一起走的,可是潘秀說,父母在老家給她另尋了一門親事,要再嫁了。
海云舒也替她開心,還給了她二百兩的份子錢。
她記得,潘秀生有一對兒龍鳳胎,女孩叫阿雙,男孩叫阿全。
海云舒心里是極其感謝阿雙的。
前世,海家被陷害,慘遭滅門。府里男丁盡被屠戮于菜市口,無人收尸。
但凡被砍頭的人,其家人收尸時,都會找裁縫把斬斷的身體縫合起來。
咕咕 可海家是犯了謀逆大罪,哪個裁縫也不敢接這筆買賣。
唯有阿雙挺身而出,仗義出手,把海家的三十二具尸體縫得嚴絲合縫。
聽聞,冰天雪地,她伏地而坐,滿身滿手的血污,不眠不休地縫了兩天兩夜。
這才讓海家人落了個囫圇尸首。
既是海家的恩人,海云舒又豈能讓她在這小小的繡坊里受欺負?
海云舒問:“阿雙,你不是隨你娘回鄉下嫁人了嗎?怎麼又回京了?”
阿雙紅了眼眶:“夫人,我娘她已經死了。”
海云舒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只嘆道:“你娘真是個苦命人,你既然進京,又為何不來找我呢?”
“娘說,夫人已經很照顧我們家了,不許我再給夫人添麻煩。”
海云舒握她的手:“怎麼會是添麻煩呢?我疼你還來不及。”
幾番對話下來,在場的人都聽出了眉目。
胡繡娘更是上演了變臉戲法:“哎呦,原來王妃和雙姑娘認識啊,這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你瞧我這瞎眼的毛病又犯了。”
海云舒自是懶得理她,只問阿雙:“你剛才不要命地沖出來,是要同我說什麼?”
阿雙抹了把臉上的灰,磕頭道:“夫人,這匹鳳錦原是繡好的,可昨日胡大娘把我們幾個喊過來,說要用血繡把鳳眼補上。
“血繡很費功夫,要將生血染進絲內,我們五人整整熬了一夜,才繡完。是我半夜如廁時,不小心聽見她跟一個人說,這血繡鳳眼是為了下降頭,誰穿這布匹裁成的吉服,必有血光之災。
“雙兒膽小,原本不想管這閑事,可今日見這衣服的主人是夫人您,這才不得不挺身而出啊。”
海云舒轉身:“她說得可是真的?”
胡繡娘跪地:“王妃別聽這丫頭瞎說,血繡是為了讓鳳凰看起來更栩栩如生,什麼下降頭,什麼血光之災,若我這作坊天天琢磨這些鬼神之說,還做不做生意了?”
她嘴上雖這麼說,但額頭上已沁出點點冷汗。
海云舒掃視眾人:“胡繡娘,你是聰明人,這作坊也是你安身立命的本錢。你若好好做生意,我自然不會虧待你。
可你若是心生邪念,害人害到我頭上,我必不會讓你好過。”
她點頭如搗蒜:“王妃說的是,王妃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