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年關了,世家豪門聚堆,行行善,算是積一積功德。
義莊外張燈結彩,奴仆來往頻頻,酒肉飄香,知道的是尤家要在此處接濟貧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哪戶要置辦酒席。
這還是海云舒第一次見尤卿憐。
只見她身著水紅色衣裙,肩披翠綠披帛,烏黑的長發被珍珠發髻精心綰起,幾枚玉簪輕插其間,襯得那張鵝蛋臉更加白皙細膩。
她的眉眼生的極好,一雙含情的眸子如秋水橫波,顧盼之間滿是大家閨秀的端莊與嫻靜。
她裊裊娜娜地走到少陽面前,欠身施禮:“長公主大駕光臨,卿憐有失遠迎,還望長公主不要怪罪。”
少陽皮笑肉不笑:“尤大姑娘這可是行善舉,我若怪罪你,那百姓豈不是要怪罪我了?你可別三言兩語,就把我往火坑里推。”
尤卿憐一愣,繼而笑道:“長公主哪里話,卿憐怎麼敢啊。誒?這位是?”
她問的旁邊的海云舒。
少陽道:“這是海家三姑娘,海云舒,攝政王的準王妃。”
尤卿憐拂身屈膝,溫婉地笑道:“見過海娘子。小女子早就聽聞攝政王妃美顏無方,又是經商的一把好手,今日得見,真是榮幸。”
海云舒瞧她頗為客氣,就回道:“尤姑娘謬贊了,我只是個生意人,難登大雅之堂。今日尤家在義莊行善,我不請自來,姑娘不會怪罪吧?”
“哪里,哪里,海娘子是長公主的客人,自然也就是我的上賓,何來怪罪啊。”
尤卿憐招呼著:“快里面請。”
“皇上駕到——”
莊子外有太監高呼一聲,眾人皆是驚詫。
少陽皺眉:“皇上怎麼也來了?”
海云舒心知肚明:“尤家行善舉是利國利民的好事,皇上前來看到這一幕,更要贊不絕口了。
”
尤卿憐的表情似乎早就知道皇上會來。
此時也顧不得其他人,徑直趕往大門。
還不忘小聲交代下人:“記得把剩菜爛葉收起來,擺上最好的粥和菜式,還有,那些餓死鬼可攔住了,免得嚇著皇上,放些衣裳干凈的進來……”
“姑娘放心,奴婢還按老規矩辦。”
說著到了大門口,尤卿憐行大禮:“恭迎圣駕。”
其余人也跟著跪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
小皇帝對眼前的熱鬧場景好奇的很:“來的人不少啊。”
靜王妃在后面笑道:“皇上,臣妾說什麼來著,尤姑娘一貫樂善好施,你還不信呢?”
尤卿憐拂了拂耳邊的鬢發:“靜王妃快別這麼說,這都舉手之勞。”
小皇帝眼里滿是贊許的目光:“晌午在公宴上,偶然提及了你,靜王妃說你恰巧今日施粥,朕一時好奇就來看看。沒打擾到你吧。”
“皇上說笑了,怎麼會打擾呢,您來的正是時候。”
海云舒在后面看著這幾個人你一出我一出的演戲,當真是累。
少陽白了一眼:“什麼偶然,我看靜王妃一早就打算把皇帝引到這兒來了吧。”
海云舒笑:“你心知肚明就行,何必宣之于口。”
“我就看不慣她這假惺惺的樣子。”
那邊小皇帝揮揮手:“那你們繼續,朕隨便看看。”
尤卿憐頷首:“是。”
皇帝一來,在場的人急于表現,干活兒也就更賣力。
義莊內早已擺好了十幾口大鍋,每口鍋里都熬著米粥,且在粥里加了紅棗和枸杞,氤氳的粥香撲鼻而來。
旁邊還有白面饅頭,和各色菜肴。
施粥開始,尤大姑娘親自掌勺,有的貴婦人幫著拿些饅頭什麼的,有的幫忙遞個碗筷。
像少陽這種不表現的,自是站在一邊看,懶得搭手。
海云舒疑惑:“我怎麼覺得這些排隊的人,不像是饑民?”
少陽:“不像饑民像什麼?”
“我小時候同父親周濟過災民,他們的臉和神態,不是這個樣子。”
這些人雖然身材矮小,臉和手都很臟,可他們的神態,根本不是發自內心的饑餓,沒有透著對食物的渴望。
一個逃荒饑民,面對美味佳肴,還能如此井然有序地排隊,不慌不忙,不多快走一步。
是不是太不正常?
海云舒指著其中一個:“你看那個人,左顧右盼,不在乎鍋里的粥,只在乎前后人的秩序,他虎口有繭,不是農戶,而是習武之人。”
少陽:“你真是個仔細人,你若不說我也沒看出來。”
海云舒:“怕是尤家知道皇上要來,故意請了些兵丁混到饑民里,充數的。”
少陽早就對他們這種無恥行徑看開了:“你管她呢,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咱們就只管看戲。”
只看戲?
海云舒可不答應。
這些排隊的饑民,每人領到一碗小米粥,一個白面饅頭和兩樣菜。
領完了,千恩萬謝。
點頭哈腰,嘴里不停地念叨著:“謝皇上,謝尤姑娘…..”
小皇帝被饑民的“肺腑之言”所感動,指了指問:“尤姑娘,聽說這都是你親自熬的粥?”
尤卿憐沒答話,旁邊的小婢女便搶著回答:“回皇上,從選稻谷到熬粥,我家小姐親力親為,今日凌晨便起來張羅了,這不,眼圈都熬青了……”
“芳容,就你話多。”
尤卿憐等這小婢女巴巴地說話才截住話瓣:“皇上你別聽她瞎說,臣女沒事。”
小皇帝是被唬住了:“朕看著這粥不錯,給朕也來一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