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進了王府,見到江成璟。
黃公公臉愁得跟苦瓜一樣,急著訴苦:“王爺日理萬機,是老奴唐突了。可若不是遇上了萬難之事,也不敢登門打擾王爺清凈。”
“何事?”
江成璟與黃公公在前廳,海云舒和少陽就在廳后吃茶,一字一句都聽得十分清楚。
黃公公為難道:“想必王爺也聽說了,靜王妃……哦不,是犯婦海氏不肯就死,前前后后撕了十幾條御賜的白綾,還在監牢中打人,您瞧咱家這頭上的包,都是她的手筆。如今這麼僵持著,老奴實在犯難,這才來求攝政王給出個主意。”
“黃公公,你這條老狐貍,還需要來本王這兒討主意?”
“王爺這是哪里話?就算老奴是只狐貍,可山里不還有王爺這只虎嗎?有您在,老奴哪敢自己做主啊?”
江成璟眼角浮出一絲異樣的神色:“本王是虎?那皇上是什麼?”
黃公公一愣,空氣似乎凝滯。
“說啊,剛才不是挺能說的?”
黃公公到底是宮中混跡多年的妖精,繼而低頭答道:“皇上是龍,王爺是虎。一個稱霸在野,一個盤踞在天,都是老奴仰望不及的人物。”
少陽給海云舒使個眼色。
那意思仿佛在說——瞧瞧,這宮里的人都成精了。
江成璟又何嘗不知黃公公的意圖:“老東西,是想本王給你做擋箭牌的吧?”
靜王妃不肯就死,黃公公不求太后、不求皇上,獨獨求到江成璟面前。
是有他自己的小算盤在里面。
一是,江成璟攝政期間,軍政大事有決斷的權利。
二是,就算做錯了什麼皇帝怪罪下來、靜王懷恨在心,只要有江成璟在,最終也是雷聲大雨點小。
三是,靜王妃如今關在大理寺天牢。那可是江成璟的地盤,誰想要說什麼,做什麼,得先拜一拜神仙,才能行事。否則,也就不必混了。
黃公公一臉委屈,繼續賣慘:“王爺,咱家也是給皇上辦差,求您看在咱家一片忠心的份兒上,就給個主意吧。”
江成璟盤著手里的石核桃:“你就繼續往牢里送白綾,她想撕就讓她撕。撕到撕不動為止。”
黃公公忙擺手:“王爺,老奴已經來來回回跑了十多趟,實在是熬不住。說句難聽的話,就算這老胳膊老腿能再折騰幾回,這庫房里的白綾也經不住她這麼撕啊。”
江成璟指尖在桌子上一深一淺地點著:“黃公公這趟差事,終究是要把白綾勒在歐陽氏脖子上,送她去見閻王。既然如此,她自己勒,跟你勒,有什麼區別呢?”
黃公公眼前一亮:“此話當真?”
江成璟抬眼,早已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大冷天的,黃公公忙不迭跑過來,不就是要本王的這句話嗎?”
黃公公故作慌道:“王爺這麼說可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這輩子只有聽王爺的話,那能跟王爺要話呢?”
黃公公未必不知這個法子,甚至是早有此想法。
只是礙于犯婦在大理寺,到處都是江成璟的眼線,他想要出此下策,必得先拜了碼頭,才好行動。
江成璟嗤笑道:“得了,不用在本王面前表忠心。都是給皇上辦差,大理寺的人不會多長舌頭,多長眼睛。”
黃公公雞賊般的眼睛提溜轉了一轉:“有攝政王這句話,老奴心里就有底了。”
江成璟這道關系疏通后,黃公公做事也就放得開手腳。
果然,不出一個時辰,大理寺便傳話來說。
靜王妃已經伏法了。
大理寺的人來攝政王府與江成璟稟告獄中的情形。
“死透了?”
“回王爺,死得透透的。”
說是在天牢中,黃公公親手將白綾套在靜王妃的脖子上,命人左右開弓。靜王妃的身體在白綾地拉扯下,顫抖了幾陣,就偃旗息鼓了。
來人說:“這些宮里的太監,比咱們大理寺的郎官都狠。樹枝粗的脖子,說勒就給勒斷了。”
江成璟拂去袖口的落葉:“尸體呢?”
“王爺放心,驗尸的仵作是下官至交,該怎麼做怎麼說,下關都已經交代好了。”
此人道:“只是有一事……”
“何事?”
“靜世子聽聞生母自縊后,特來求下官歸還其母尸體,說是念在母子一場,想要讓她入土為安。下官不敢擅作主張,特來請示王爺……”
江成璟冷笑:“靜王呢?”
“自始至終靜王沒露面。”
“他到聰明,躲得遠遠的。”
“那歐陽氏的尸體……”
江成璟:“歐陽氏是被休之身,靜世子身為趙氏子孫,靜王血脈,以何立場給犯婦收尸?”
第310章 我家娘子心慈手軟,見不得殺生
此人一聽,繼而明白:“屬下遵命。”
*
靜王妃的死很快就被一場大雪掩埋,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除了靜世子。
那日,京都城的天空陰郁低沉,濃厚的烏云壓得人喘不過氣。寒風凜冽,卷起片片飛雪,仿佛要將整座城淹沒。
大理寺外,靜世子帶著弟妹,身著素衣,長跪于臺階下。不時抬頭望向緊閉的大門,只盼見其母最后一面。
可惜,最后等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或者說,他們連收尸的資格也沒有。
靜世子兄妹四人,堵著大理寺門不肯走,嚷著要討說法。
值守的侍衛只能秉公處事,將他們都擋在門外:“世子節哀,這是圣上的意思,求您別為難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