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勾刺讓他立刻把手縮了回去。
他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爹爹,琮兒不明白……”
那藤條原本看似脆弱無力,卻帶著尖銳的刺,仿佛在警告著他不要輕易靠近。
江成璟微笑著將藤條橫在面前,伸手,握緊,用力,從頭到尾,一寸寸捋了下來。
“江成璟!你干什麼?”
海云舒看到他寬大的掌心,流出一道道鮮紅的血。
“爹爹……”
琮兒看的心驚肉跳。
但江成璟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臉上平靜如水。
他將捋好倒刺的藤條遞給琮兒:“現在呢?敢握嗎?”
那藤條看上去已經沒有了尖銳的刺,但血淋淋的,琮兒仍舊心有余悸。
江成璟:“試試。”
琮兒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接過那支被處理過的藤條。
原本的尖銳與危險已被去除,留下的只有藤條本身的柔軟與韌性。
琮兒輕輕握了握,雖然仍有微微的刺感,但已經遠不如之前那麼扎人了。心中的恐懼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心與勇氣。
他慢慢握緊:“謝謝爹爹,琮兒明白了。”
琮兒抬頭看向江成璟,似乎懂得了他的用意,眼中滿是感激與敬仰。
江成璟眼中帶有無盡的堅韌:“只要我兒想要的,我不惜一切代價,掃清障礙,助你達成心愿。”
同時他也告誡道:“但琮兒你要記住,權力不是一切,有時候,人心比權力更重要,更可怕。御權不如御人,你要學會如何成為一個攻心者,而不僅僅是追求地位和財富。”
海云舒看著琮兒,不知這樣的道理,他一個六歲的孩子是否悟得透。
誰料,琮兒重重點頭:“琮兒都記下了。
真正的權力不在于統治,而在于影響。要讓人們因為你的智慧和才謀追隨你,而不緊緊是因為你的地位和權力。”
江成璟無比欣慰:“孺子可教。”
遠處星河點點,海云舒瞧他倆一言一語講得起勁,發自內心的笑了。也許這樣安逸簡單的日子,才是她追求和期盼的幸福。
*
皇帝駕崩,新君未立,大魏朝廷波譎云詭。
自從靜王被打入大理寺,嚴加拷問,其黨羽挨不住酷刑,招供的人不少。
靜王最終被定下十七宗大罪。
輔政大臣代天子擬招,下旨剝奪靜王封號,貶為庶人,賜自縊。
靜王府十四歲以上的男丁流放涼州,女眷貶為官奴,所有家產抄沒入國庫,昔日的尊貴與尊嚴化為烏有。
牽連朝野上下,大小官員六十余人。
據說,靜王這些年貪污納賄的銀錢足足有千萬兩。
金銀裝滿了大箱藏在地窖,各式各樣的珠寶璀璨堆積如山,華麗的絲綢和珍貴的古董,盡顯王府奢靡。
只賬冊盤點,就整整花了二十天才核對完畢。
如此大刀闊斧地斬斷了毒瘤,老百姓一片叫好。
靜王倒臺后,贏離就成為了王位最有力的繼承人。
有先帝親封的太子名號,有江成璟的支持,有馮丞相的推波助瀾,更有朱太后的作保,再無人能與贏離抗衡。
這場混戰中,贏離像一座靜謐的山峰,穩穩地矗立在風起云涌中。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登基大典就趕在立夏前舉行。
那日,江成璟要進宮主持新帝的登基大典。
海云舒替他整理好朝服,時過境遷,他依然像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
“晚上還回家吃飯嗎?”
“舍不得我走?”
她臉一紅:“誰舍不得了,我就是問問。你若回來,我叫鶯歌多備些菜。琮兒今天還說,你最近忙得已經好幾天不見人影兒了,你也好多陪陪他。”
“那我干脆辭掉攝政王一職,”江成璟握住她的手:“到時候跟皇帝討個閑差,在家多陪陪你和琮兒,最好……”
他笑笑,在她耳朵邊輕聲道:“最好在給琮兒多生幾個弟弟妹妹。”
她故作嗔怒,“不正經。”
“這叫不正經?”
“就知道耍嘴皮子。”
江成璟干脆坐在書案前:“誰耍嘴皮子了?我說真的,你去磨墨,我現在就把請辭的折子寫了。”
“好了,好了,別鬧了。這哪里是你想辭就能辭的?”
雖說贏離已非少年,可新帝登基,根基未穩,仍需要一眾老臣的輔佐。
江成璟笑道:“乖乖在家等我。”
她亦是噙著笑意:“好,等你。”
他在她額前落下深深一吻。
*
大魏皇宮,新帝登基大典。
入宮的路上,少青請示道:“王爺,冷宮那邊傳話說,康太后,想要見您。”
江成璟冷聲:“不見。”
“宮女說康太后已經絕食三天了。”
“絕的好啊,她想死就隨她,也省得咱們動手了。”
少青有顧慮:“她言辭無狀,在冷宮辱罵王妃,不堪入耳。少陽長公主的意思是……想讓王爺去絕了她的念頭。”
江成璟:“一切以皇上繼位為重,其他的,再說吧。”
馬車轆轆,一路駛入皇宮。
金殿內,宮女太監正在給贏離戴冠更衣。
贏離看著鏡中的自己,前些日子他還是流亡西夏的一個無名小卒,受人欺負,不得不靠裝瘋賣傻保命。
現在四周是金色大殿,來往宮娥如仙女下凡一般。
贏離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攝政王,待會兒,我不會出錯吧。”
江成璟負手而立:“皇上,您應該自稱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