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昔心中有數。
想到夢境中定國公至死仍然屹立的身影,她的心沒來由得揪著疼。
“青碧,讓人備馬,我要去嚴華寺上香。”
“小姐,您這身子剛好些,要不等您大好了再去?”
顧朝昔堅持,青碧也沒有辦法,只能吩咐下去。
今兒個不是初一十五,香客并不多,顧朝昔的馬車立在山腳下卻遲遲沒有下車。
“小姐?”青碧請示,“我們現在下車嗎?”
顧朝昔搖了搖頭,她來此不過是為了靜心而已,更重要的是,她要證實一件事情。
夢中的今日,嚴華寺了空大師圓寂。
青碧不知道醒來后小姐怎麼了,總之感覺有點不太一樣了,她的很多想法,她都不知道。
顧朝昔這一等就等到了臨近晌午。
嘚嘚嘚的馬蹄聲傳來,一輛玄色的馬車由遠及近,上面是定國公府的標志。
馬車內,時不時傳來幾聲咳嗽。
小廝在一邊給咳嗽的男人倒了杯茶。
“爺,您這病剛好些,做什麼要來這嚴華寺,您什麼時候信神佛了?”
秦北辰撩起車簾,見到了鎮國公府的馬車,嘴角淡淡勾起笑意。
看來,小丫頭的病好多了。
他也不上山,將馬車停在了鎮國公府的馬車后面。
“爺?”小廝不解地看著秦北辰。
秦北辰兀自拿起旁邊的兵書看了起來,完全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午膳時間剛過沒多久,忽聞寺里鐘聲響起,下山的香客說,了空大師圓寂了。
顧朝昔聽到消息,心緒久久不平。
跟她一樣的,還有后面馬車中的秦北辰。
了空圓寂了。
難道那個夢是真的?
雪夜他在墻外駐足,回去后便發起了高熱,昏昏沉沉間做了個夢,現在想來,那夢還讓他心有余悸。
原本以為那只是個夢,沒想到,了空圓寂的事情居然應驗了。
他今天過來并不是為了驗證夢中事情是否屬實,不過是想到當初他跟朝昔在嚴華寺相遇,便想過來看看。
沒想到卻有意外的收獲。
如果夢境都是真的,他一定要阻止后面事情的發生。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朝昔對青碧道:“我們回府吧。”
馬車調頭,跟后面的定國公府馬車擦肩。
“顧小姐。”
顧朝昔聽到有人開口,面色有些怔怔。
“顧小姐,病可好些了?”
秦北辰沒有出馬車,隔著車簾問。
青碧探出頭看了下對面的馬車,而后回到車內道:“小姐,是定國公。”
顧朝昔的心猛地跳快了幾拍,她握著手帕的手緊了緊:“多謝關心,已無大礙。”
“如此,甚好。”秦北辰回了句后便不再言語。
顧朝昔想到了夢中的秦北辰與葉辰,又想到現實中秦北辰這些年默默為她做的一切,心中情緒翻涌,硬生生堆起一股沖動。
她開口問道:“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今冬可有夜上星辰可看?”
回應她的,是驟然撩開的車簾。
顧朝昔聽到聲響,指間挑開一線縫隙,與他的視線膠著。
他的眼中,有震驚有激動還有一絲難以置信。
良久,他緩緩開口道:“今冬,有夜上星辰,也有晨曦。”
顧朝昔的唇抖了下,眼眶微紅,扯出一抹淺笑,便放下了車簾:“青碧,回府。”
他們所言均是夢中出現的話語,他知道,她也知道。
再加上了空圓寂,原來,夢境是真……
原來秦北辰也跟她一樣,知道夢中種種。
秦北辰也回了府。
回府后的第一件事,便著人調查三皇子。
一個月后,有消息傳來,三皇子在北邊的啟明山私采鐵礦,并秘密打造兵器。
只這一條便是死罪。
朝昔那邊婚約也要解除。
否則除掉三皇子,太子得勢,朝昔仍要入主東宮,身陷籠中。
此事,需得仔細籌謀,好在,婚期定在來年十月,還有時間。
近日,朝堂之上,彈劾太子的折子不斷。
皇上一律壓下,并命人查探是何人在背后指點。
這一查竟查到了三皇子頭上。
三皇子被叫去了承乾殿狠狠挨了頓訓,并禁足一月。
一時之間,無人敢再指摘太子。
太子心中大快,行事便也囂張了起來。
秦北辰從始至終冷眼瞧著。
此后不久,顧朝昔收到了一封匿名來信。
自那日嚴華寺一別,兩人心照不宣,但也有了書信往來,均為匿名。
看過信件內容,朝昔把信扔進了炭盆。
而后手書一封,送出。
【大夫有言,寒氣侵身,恐難有孕。】
秦北辰收到這封信后,眉頭就沒有打開過。
他明白她的意思。
最近太子風頭太盛,若日后東宮與鎮國公府聯合,恐為大患。
帝王遲暮,哪怕對方是太子也會生出嫉妒和猜忌,這個時候便是諫言取消上次賜婚的好時候。
只是都道君無戲言,若沒有一個說服天下的理由,這圣旨也不是隨隨便便想取消便取消的。
倘若朝昔不能生育,皇家絕對容不下這樣的女子,婚約自然要作廢。
他知道朝昔的身體,因為習武的關系,并不像平常的閨閣千金一般羸弱。
那個雪夜她雖病了,可他后來問過診脈的大夫朝昔的身體情況,知道并不影響生育。
朝昔的這封信,不過是讓他假借這個消息,毀掉與太子的婚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