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能哭!”榮暄嗤笑,扔下奏章,往后一靠,好整以暇道:“五常,給他二人拿筆墨來!”
“朕懶得聽你們在耳邊哭哭啼啼,寫下來,朕慢慢看,看看著道理倒是在哪邊!”
“陛下,臣長話短說可成,有些事,還是當面說的比較清楚……”李樹海膚色白嫩,年輕的時候是個俊俏書生,年紀大了,看起來也依舊是儒雅清正,這會,跪在地上,眼睛通紅,一臉委屈凄楚的看著你,還真是叫人心下不忍。
榮暄不忍的移開眼,拍桌子怒道:“快把你這副樣子收收,朕瞧了眼疼!”
第二十二章
高城高聲道:“陛下,臣也想當面說!”
“那就講,一人三句!多了就給朕滾!”榮暄面帶慍怒。君臣之道,你弱他強,你強他就弱。
“李樹海,你先!”
“今日馬場,高城之子蓄意謀殺,縱馬踩踏臣幼子,臣幼子如今性命垂危啊,陛下!臣幼子年幼,才十六啊!”李樹海說著又心痛難忍,兩眼泛起淚花。
榮暄垂眸沉思,思緒不免飄到上世,如今想來,更像是做的一場夢,只是那夢太過令人刻骨錐心。
夢中,也是如此,李家幼子被高家長子縱馬踩踏,高家長子隨即被李家毆打重傷,雙方爭執不下,鬧至御前,當時自己各打三十大板,便按下此事,可兩天后,高家長子身死,高城怒至李家逼李家人去靈前磕頭賠罪,卻被打傷,從此性情偏執,以至于……
“陛下,臣子性情雖然頑皮,卻不曾這般惡劣,其中定然有誤會,此事還未查明,臣子已經被李家人打成重傷!”
高城連生四女才得一子,長子出生,他已經而立,故而家中難免嬌慣,他本人雖然一貫嚴肅刻板,可對這個幼子也是喜愛嬌縱,猛然見到幼子被李家人不問緣由的打成重傷,心中的痛恨可想而知。
就只有他兒子受傷了嗎,自己那小兒子更是被馬踩得血肉模糊,李樹海怒氣騰騰,高聲質問道:“呵,不問緣由,還要如何緣由,那可是眾目睽睽之下!”
“眾目睽睽之下又如何,越是眾目睽睽之下越是容易被人鉆空子,難道李大人身為京中府伊,這個道理還不懂嗎!”
“不及高大人這個刑部侍郎見多識廣!”
“李大人既然知道自己見識貧瘠,就請三思而后行,免得徒增笑柄!”
“高大人真是能言善辯,其子與你,真是一脈相承,事實如此明白,竟還能在此詭辯,真是好膽色!”
“親生子,當時一脈相承,莫非李大人無此體會?”
兩人怒視彼此,目光交匯處,刀光劍影。
榮暄曲指敲敲桌子,“退下!”
兩人震驚臉,異口同聲喚道:“陛下?!”
榮暄置之不理:“五常!”
“是!”五常從角落里閃出來,微笑:“兩位大人請吧!”
“叫兩名太醫去兩家守著,等他們傷勢好轉后,著大理寺主審此案!”
“謹遵圣喻!”高城、李樹海相視一眼,冷笑著,各自移開視線,甩袖大步離開,明明是同一條路出宮路,可兩人偏偏走出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派人去盯著!”榮暄若有所思,世上巧合的事十有八九都是早有預謀!
“趙密那里如何?”
暗衛頭子一板一眼,絲毫不帶情緒:“趙大人說日子太久,毒性太深,解藥制作恐怕不易,只能盡力而為,期間需禁欲!”
“恩!”恨意翻滾盤旋在心口,令他日夜寢食難安,榮暄舌、尖在齒上狠狠磨過,嘗到一絲痛意才罷休。
天色偏暗,宮人點起燭火,殿內一下亮堂起來,明明晃晃的燭火的影子在墻上晃動著,榮暄盯著瞧,忽然生出一絲寂寥。
“陛下,太后派人來,請陛下去長壽宮用膳!”
榮暄閉眼:真是與夢中的分毫不差,母后,您真是朕的好母后!
第二十三章
長壽宮中,太后依在矮塌上,閉眼養神,雖已年過四十,可依舊烏發雪肌,眉梢眼角只有些許細紋。
她單手撐頭,輕聲問道:“安溪,你說陛下怎麼最近也不來長壽宮?”
“靜王也好些日子不來請安了!哀家還真是惦記著他們兄弟!”
安嬤嬤忙道:“娘娘,陛下定是政務繁忙,擠不出空閑時間來!”
“您若是想靜王,奴婢派人去說一聲,保準您明天一早就能見到靜王!”
“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麼。”太后抱怨道,臉上卻沒一絲怒色,反而帶著急幾分寵溺。
“算了,不管他,陛下呢,可說來用膳?”
“五常公公說陛下忙完了,就過來……”安嬤嬤話音未落,就聽到一聲通傳,“皇上駕到!”
“母后吉祥!”榮暄大步流星走進來,隨意的對太后一禮,便坐到主位上,“母后近來可好!”
“好,只是許久不見你有些惦記著!”太后笑吟吟的望著他,滿臉慈愛關切,“陛下可要顧著身體,多注意休息!”
“我怎麼聽著陛下前幾日招了太醫進宮,可是哪兒不舒坦!”
“只是春季有些咳嗽,叫人來例行診脈罷了。”榮暄目光微冷,低眸,目光落在旁邊的茶盞,青瓷松柏的茶盞熱氣喧騰:“這套茶盞是靜王送來的?”
靜王送的東西無論什麼都會被她放在跟前用,而他無論送什麼都會被束之高樓。
這種防備警戒的心思,他怎麼到今天才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