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王一僵,僵硬的行禮:“臣弟給皇上請安!”
榮暄這才垂下眸子,淡淡道:“太醫說憂慮過重,朕問太后,太后又不肯言,你平時無事,多去陪陪太后!”
“臣弟明白!”靜王深吸一口氣,眼眶微紅,聲音發顫:“母后年紀已經不小了,又突然遭此大罪,清減不少,病容憔悴,臣弟瞧著擔心不已,恨不得時時刻刻陪在母后身邊!”
榮暄捏著朱筆,垂眸,神色不明。
靜王吸了吸鼻子,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塊棉花似的,“只是臣在宮外,多余不便,懇求皇兄,多陪陪母后吧!”
“母后病了,也不能見客,偌大的長壽宮竟然連一個可以陪母后說話的人的沒有!”
“臣弟擔心,長久下去……”
“朕知道了!”榮暄不耐煩聽他喋喋不休的表達孝心,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不耐煩,臉色卻很平靜:“太后昨個跟朕說,想派人去牢里瞧瞧廣平侯,你若是有空,就替太后走一趟!”
第一百二十章
大牢久不見陽光,顯得陰森晦暗,在這里待的時間久了,仿佛會被磨掉了精神氣。
靜王微不可查的皺了皺鼻子,地上鋪的石板陰冷潮濕,石板與石板的縫隙中長著黑色的苔蘚,讓人難以下腳。
“王爺,您小心腳下!”刑部郎中上前,拱手行禮,不等靜王應聲,轉身招手,示意牢頭打著火把在前面帶路。
“商大人呢!”怎麼就一個郎中來見他!靜王冷了臉,眉宇見帶著些許不滿。
刑部郎中四十多歲,面長,下巴帶著一撮山羊胡須,看著就有些古板無趣,大概因為在刑部,常年接觸各種案件,他臉上更是透著一股冷漠不近人情。
“王爺,要先見誰?”
先?靜王目光一閃,“侯爺怎麼樣了?”
“尚可,臣等并未用刑!”左郎中一板一眼的答到。
沒有上刑,靜王松了口氣,站在遠處,遠遠看了一眼廣平候,把太后準備的東西送進去,轉身道,“本王想見世子!”
左郎中悶不做聲的點頭,引著他往另一處走。
“為何要隔開?”望著黑漆漆的前方,靜王眼皮子一跳。
“規矩如此!”左郎中一板一眼答道,“凡是重要人犯,都會隔開!”
也就是廣平候跟幾個兒子都是分別被關在一處,而女眷那邊就沒有這麼麻煩,直接關在一個大牢房中。
看在太后的份上,廣平候幾人的待遇還不錯,世子被關在一間石屋里,狹小的窗戶照進一抹陽光,落在地上,猶如什麼稀世珍寶。
周世子就蹲在陽光下,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身上的錦服帶著一團一團黑黑色污漬,頭發跟雜草似的散在肩頭,遠遠一看,跟街上的乞丐沒什麼兩樣。
靜王定定看了半天,終于找到幾分熟悉感,忍不住叫道,“世子!”
周世子恍若未聞,依舊低著頭。
靜王眉頭狠狠皺了皺,怒道,“誰給你們的膽子,就這般對待世子!”
左郎中面無表情的瞥了他眼,“臣不懂王爺說什麼,我等并沒有對世子打罵折辱!”
“那他怎麼上這個樣子?!”靜王指著他,怒火攻心,心里又怒又怕,惡狠狠瞪了他眼,喝道,“開門!”
牢頭想說什麼,左郎中沖他搖頭,示意他開門。
靜王:“都退下,我與世子說兩句話!”
左郎中干脆的背手救走,牢頭猶豫了下,也跟著溜了。
“世子!”靜王急忙沖進去,抓著周世子的肩膀搖晃叫道,剛一靠近,就聞到一股騷臭味,靜王一愣,卻顧不得探究是哪里來的,低聲道,“表哥,是我!”
周世子怔了一下,才慢吞吞都抬頭,目光漂移不定的落在他臉上。
“靜王?”眼神漸漸清明,周世子一把抓住靜王,臉色猙獰的低吼,“救我,靜王你一定要救我!”
“本王會救你!”靜王緊緊盯著他,一字一頓道,“前提是,你沒有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周世子定定看著他,忽然起身,臉上的肉劇烈抖動了兩下,擠出一個猙獰可怖的表情,“我可是指望著王爺救我,哪里敢說什麼不該說的!”
他心里清楚,憑現在的罪名,和太后的情面,皇上不會要他的命,若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那他周家這麼多人就死定了!
“表哥明白就好!”靜王心頭一松,輕聲安撫道,“母后跟皇兄求情,皇兄答應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
“應該是會流放,到時候本王會提前打點一二,若是有機會,本王會請皇兄赦免周家!”
“再有母后說請,周家未必不能起來。”
周世子瘦的有幾分脫相的臉擠出一個笑,“多謝王爺,周家會牢記王爺的恩情,為王爺撲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我兄弟一場,不必見外!”靜王笑著拍拍他的肩,目光掃了一眼周圍,輕聲問道,“東西在哪兒!”
周世子目光一動,沒有說話。
靜王又道,“本王會一分為二,一半,我拿走,一半在你們流放之后,我會派人送到你手上!”
“你意下如何?”
周世子目光微動,心中思量片刻,果斷道,“幫我存一半錢莊,一半我要銀票。”
“可以。”靜王捏捏他的肩,意有所指道“昨天,商大人進宮,怕是說周家的案子,你再忍忍!”
“中秋之后,應該會有定案!”
周世子點頭,干瘦的臉擠上露出些許囂張狠厲,隱隱可見昔日的影子,“他們又不敢動刑,有什麼不能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