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常立刻捧上一杯熱茶。
白色的水汽裊繞間,榮暄垂眸,似乎看到夢中那大片大片的血在地上開出艷麗血腥的花。
察覺到皇上心情不佳,五常回頭看了一眼,見六順不知何時出現在角落里,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自己也退到殿門處,側身,面無表情的盯著紅漆雕金大柱。
六順腳下輕如貓步,不聞一點動靜,就站在皇上身前,輕聲道,“奴才已經安排好了!”
“特意找了一種溫和的藥。”
“藥性雖然溫和,只是連吃上一月,便是再無可能!”
“而且,因為藥性溫和,又是日日吃著,一般大夫絕對看不出來!”
榮暄有些不滿,敲敲矮幾,面色不愉,冷笑一聲,“看出來又如何!”
“朕就是要她知道,就是有太后在,朕收拾她也是輕而易舉!”
六順頓了頓,遲疑道,“陛下,狗急跳墻,萬一靜王妃知道實情……”
“如今淑妃娘娘身子越發笨重,若是再來一次,怕是……”他欲言又止。
收拾靜王妃不難,只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有太后在,誰知道靜王妃在宮里能掀起什麼風浪。
當務之急,是淑妃娘娘平安產子。
榮暄沉默片刻,眸色深遂如海,半響后才輕輕的點頭,“既然如此,那就做到萬無一失!”
“朕要的是絕對!”
“上,奴才明白!”他上前,彎腰,靠近皇上耳語幾句。
“那就如此罷!”榮暄點頭,摩挲了下食指上的玉扳指,問道,“淑妃今日如何……”
五常立刻上前,輕聲飛快道,“聽宋姑姑說,娘娘動了胎氣后,一直隱隱的腹痛!”
“昨晚喝了安胎藥后,便一直臥床休息!”
“今日用膳都比往日少了些!”
……
棲霞宮中,顧綿綿忽然收到一匣子金裸子,愣了一下才捏著一個花生樣式的金裸子笑道,“這是皇上給的壓歲錢嗎?!”
“是啊,這可是皇上特意交代的!”五常擠眉弄眼,暗示道:收到壓歲錢的可就只有淑妃您了!
只有她有?!
顧綿綿原本郁悶的心驟然明朗許多,扒拉著匣子,發現都是以瓜子堅果為形的裸子。
她捏著一粒金瓜子對著光細細打量,別說,打點還真是像那麼回事。
“行了,大過年的,辛苦你了,宋姑姑賞!”
“是,娘娘!”宋姑姑遞過一枚比拇指大一圈的圓圓的金幣,正面是出入平安,背面是步步高升!
五常拿到金幣就笑了,愛不釋手,“這個好,這個好,回頭奴才就找人打個眼掛在脖子上!”
“奴才祝娘娘心想事成,富貴安康!”
“得了賞銀,這嘴都甜了不少!”顧綿綿挑眉,嫌棄的揮手,“行了行了,走吧,忙你的去!”
“是,奴才告退!”五常剛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來,又轉過來道,“娘娘,陛下說了你呢若是想念家人,宣人進來就是!”
顧綿綿手一頓,把金子放回匣子里,點頭輕聲道,“我知道了!”
宋姑姑把一匣子金裸子收起來,輕聲道,“娘娘可要宣顧家人進宮!”
“宣吧!”顧綿綿懶洋洋的往后一靠,垂眸,神情懨懨,“不宣他們進來瞧瞧,怕是整日要針對哥哥跟嫂子了!”
“娘娘……”春分進殿通報,“德妃娘娘李妃娘娘送了些藥材跟補來。”
“姜昭媛送了一卷佛經,雪才人送了一些藥膳方子!”
顧綿綿沒什麼性質,她肚子不舒服,動都不想懂,懨懨的躺下去,“哦,宋姑姑看著回點。”
宋姑姑點頭,又問道,“德妃李妃都送了,皇后一會定然也是要派人送的,皇后那里該如何……”
“您可要見一見?”
被子蒙在頭上,顧綿綿的聲音也悶悶的。
“不用了,你就說我不舒服,起不來身!”
“是!”孕婦情緒多變,宋姑姑也沒有在意,見娘娘要休息了,便揮手示意眾人退到外面守著。
片刻后,顧綿綿猛地掀開被子,盯著頭頂的青色帳子,咬著唇,暗罵一句:“顧綿綿你的道德底線真是越來越低了!!”
你就是個小三,就該老實呆著,有什麼資格吃醋不滿!!
死死盯著帳頂,把自己罵了個狗血噴頭,她才覺得舒服些,閉上眼,過了一會,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夢里不知道夢到什麼,只記得忽然被菊花砸了一臉。
顧綿綿被嚇醒了,滿頭冷汗,驚魂未定的盯著青色帳子上的石榴花,半響才干巴巴的道:“太可怕了!”
那麼多菊花砸在她臉上,她連躲都沒法躲。
“夢到什麼了,怎麼一頭的汗!”旁邊伸過一只手,手指修長若刀削,既帶著持筆的優雅,又帶著握劍的冷銳鋒利。
拿著帕子給她擦了擦汗,榮暄溫聲道:“夢到什麼?”
顧綿綿看到他,心底忽然蹦出來一點委屈,抿抿唇,委屈道:“臣妾夢到許多菊、花砸在臉上,躲都躲不掉!太恐怖了!”
“菊、花?!”榮暄愣了一下,沉思片刻后,疑惑道:“只是菊花,那里恐怖了!”
怔了好一會,顧綿綿才想起來,古代好像沒有菊、花另一類解讀,以及菊、花其實是送給死人的。
重陽節登高,大家甚至會特意折一支菊、花別在發髻或衣襟上。
她抿了抿唇,小聲道,略有幾分不好意思:“太多了,皇上想想,再好看的花劈頭蓋臉的砸在臉上,也好看不起來是不是!”
“確實!”榮暄隨意的點頭,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看到肚子忽然隆起一個弧度,他急忙伸手輕輕的覆蓋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