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茵喜歡冬天,但是不喜歡京城的冬天。
京城的冬天總是很蕭索的,透著一股子冰渣味,這種冰渣不是從冰棍上剝落下來帶著水果味道的冰屑,也不是夏天清涼解暑的刨冰,它是祝茵對于這座城市最初的印象,就是一股冰碴子味,人的臉也是。
從她遇見沈南笙之后,才逐漸恢復了聽覺跟視覺,在此之前,她走在街上,只能聞到這里的味道,卻覺得一切的人事形同無物。
她走在城市里,孤立無援,不知道明天在哪里,這座城市里比她努力的不計其數,比她美貌,比她更有能力的更如過江之鯽,她要如何生存下去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心事
再看到現在,祝茵同沈南笙同處在有著溫暖空調的車里,祝茵很討厭這種空調的熱度,覺得總是毛絨絨的,帶著些粗糙的癢意,還有些揮之不去的黏膩。
在這里坐久了,總覺得要發燒似的難受,頭昏腦漲的不說,而且還覺得渾身不自在。
祝茵總說自己糙豬吃不得精米糠,但其實她是不適應這座城市。
她打開了一點窗戶,終于覺得得救了。
沈南笙注意到她的動作,“我覺得在車里坐著不像話,不如出去走走吧。”
祝茵不太樂意,但是這空調也讓她覺得不舒服,就點頭了。
兩個人再次走在這條城市的街道上,周圍沒有了人來人往,像是一座冰涼的古墓,埋葬了燦爛文明與各人情傷,多少繁華燈火從此打馬而過,又有多少癡男怨女糾結于此,現在祝茵跟沈南笙走在這里。
這片土地,祝茵想即使到她走了的時候,也還是不會習慣的。
她從沈南笙身邊離開的時候,從沒想過自己還有能跟他在一起平靜的走路的時候,就只是走路而已,像老夫老妻飯后散步那樣走路,也像是剛在一起靦腆羞澀連手都不敢拉的青年情侶。
一個是因為愛過而不牽手,另一個是因為太愛而不敢牽手。
祝茵覺得她跟沈南笙不屬于前者也不屬于后者,他們只是過客而已,今天,就當它只是偶遇。
沈南笙沉默的走路,忽然開口:“祝茵,那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不接受我嗎?”
祝茵想到自己也曾經問過他為什麼要回來找他,他有此一問也正常,“因為錯誤是不可以被彌補的,傷害也是。即使傷害的痛楚會隨著時間淡去,但是面對傷疤,你覺得你能做什麼?有些事情發生過,不能當做沒有發生。”
沈南笙沉吟片刻,“對不起。”
祝茵沒有接受這句對不起,“沈總,你沒必要這樣。之前的事情,完全是我咎由自取,我之前也一直很恨你來著,但是現在想想,其實沒必要。”
沈南笙沒吭聲,兩個人一直走,這條路好像變得很長很長,一生也走不完了。
但是誰也沒說要停下。
還是常歡歡打電話來:“茵茵,你跟沈總去什麼地方了?我怎麼都找不到你們?”
祝茵想說個地名,可是發現她也不知道這里是哪里。
沈南笙道:“我們回去吧。”
兩個人走的太遠,回去的時候也花了好半天功夫,常歡歡十分的擔心:“茵茵,你跟沈總究竟去了什麼地方?要這麼久嗎?”
“我跟沈總,到處轉轉而已。”
常歡歡那眼神,祝茵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立馬打了她一下:“別想這些,你這腦子,能不能想點積極健康陽光純潔的?”
常歡歡:“我也沒說什麼啊!”
沈南笙送他們兩人回去,常歡歡在車上,發信息給祝茵:【我沒進去病房,我就在外面看了他一眼】
【他怎麼樣了】
【就那樣唄,還能怎麼樣?反正我是不會因為他可憐就同意他的。】
祝茵想她遲早會同意的,常歡歡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跟她在一起這麼多年,早知道她這個個性。
沈南笙送他們兩個人回家,常歡歡跟祝茵睡一張床上,問她:“茵茵,你真跟沈南笙沒可能了嗎?可我看他看你的眼神,那真是小心翼翼中又帶著點隱忍,隱忍中卻又有萬般的不舍,嘖嘖,要是他這麼看我,就算我之前為他生過孩子還被拋棄了,我也認了。”
“那是你,我不會這樣。”
祝茵道:“這件事情沒可能的。”
“真沒有嗎?可是我記得茵茵你很少坐男人車,但是我聽阿姨說現在你上下班都是沈總送你。而且茵茵,你不是很討厭他嗎?為什麼今天還跟他一起出去這麼久,連我都不管了!”
祝茵:“這是成年人的基本禮節,而且沈南笙是我老板,有這麼明著得罪老板的嗎?”
常歡歡道:“借口!都是借口!你就是忘不了他!茵茵,我看吧,你這人就是覺得他對你還不夠好,所以才不愿意原諒他吧?其實人生苦短,你何必跟自己較勁呢?”
祝茵:“你再說一句,我就趕你出去!”
“好了,不說了。但是茵茵,你很少有這樣惱羞成怒的時候。
”
“我哪里惱羞成怒了?”
晚上,常歡歡呼呼大睡,祝茵卻睡不著。
她在想,自己真的對沈南笙毫無感覺嗎?
她想發自心底問一下自己,她對沈南笙到底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