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怎麼難過的,畢竟是她自己先動手打了人,可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麼,竟有點委屈。
怎麼每次狼狽的一幕都要被他看到呢。
......
前所未有的激烈爭吵隔著門板傳出,透著女人氣到發抖的歇斯底里和男人聲嘶力竭過后的疲憊和堅決。
“如果我說非她不可呢?”
“非她不可,你有什麼資格說非她不可,你以為你在用什麼身份說這種話,你以為你吃誰家的米長這麼大,是她君家嗎,你姓段!你是段家唯一的獨苗!”
“你、你要是、非要看上個姓君的也就罷了,可是你看看你現在看上的是個什麼東西啊,她那一身的毛病你不知道?你能保證不遺傳!她自己君家死絕了我不管,但你休想讓這種掃把星進門來禍害我段家!”
段母的情緒幾近失控,出口的話一字不落,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把利刃密密麻麻的扎進君莙的耳朵里。
原來是這樣啊,她想。
原來不只是因為她姓君的關系,而是因為她小時候的病。
再刻薄的話她都聽到過,站在門外的時候也早有心理準備,原本不該難過的,可這一刻,君莙依舊疼得說不出話來。
她聽見段天堯發了怒的喝止,聽到母子倆陷入新一輪的歇斯底里,聽到段天堯不肯妥協的據理力爭,也聽到了段母以死相威脅。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君莙感覺手腕被人抓緊,眼睛隔著霧氣迷茫的看著他。
“走。”
席路的表情也不好,從跟著她踏上這層樓開始,臉色大概比起屋里正吵得不可開交的母子兩還要差,此時的表情更像是要滲出墨來。
君莙被他拉著踉蹌了一下,扯了扯手腕,對著他搖了搖頭,看著他的表情更難看了幾分,語氣透著刺骨的寒意和失望。
“真就那麼喜歡嗎?”他漆黑的眼中不含溫度,聲音艱難透著干啞,看著她:“喜歡到連最后一點尊嚴都不要?”
君莙知道他誤會了,想跟他說不是,不是他想的那樣。
想讓他等等,等她和段天堯把話說清楚,然后栽她一程,她怕說完了話,就沒人送她回家了,她怕拒絕了之后,也就失去了最后一個親人,從此真的孤舟飄零,無依無靠了。
可是她不知道,一個人難過到了極致的時候,聲帶竟會痙攣到發不出聲,她越是著急,越是眼淚一顆一顆的掉落,看著他,卻越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第159章 是遇到愛情了?
君莙知道自己有些黏黏糊糊,對別人來說,不過是一句簡單的拒絕,普普通通的喜歡和不喜歡的問題而已。
可對她而言,拒絕段天堯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因為她和別人不一樣,別人擁有家人,朋友,失去一個戀愛對象或許不過像弄丟了一個喜歡的玩偶那麼普通,再多的難過,也都可以從親朋好友那得到安慰,內心里關于愛情的空洞,也會有親情友情去填補。
可她不一樣,她什麼都沒有了,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從爸爸過世的那一刻起,她就像一葉扁舟,獨自飄零在茫茫的大海上,能讓她放心停靠,產生安全感的,也不過段天堯這麼一個小小港灣而已。
可現在她連這個港灣也要失去了。
只不過這一次主動離開的不是段天堯,而是她自己。
決定做的容易,可真要主動駛離,回歸翻騰的大海,接受前方沒有定數,或許就此飄零的一生,又談何容易。
就好像不會游泳的人掉進水里,理智知道緊握住手里的那根稻草沒用,只要松開手,放松身體,就能浮上水面,就能活。
可事實上大多數落水者卻是直到淹死也舍不得松開那根唯一能帶來心理安慰的稻草。
君莙又何嘗不是如此。
所以她猶豫不決,彷徨無措,一拖再拖,總想著慎重再慎重,生怕一旦松手,就真的一無所有了。卻不想最后卻傷害到了更多的人。
席路還是走了,在她只會流淚,一句話都說不出口,而段天堯甩開門走出來,拉起她另一邊手,她卻沒有解釋的選擇跟著他離開的時候。
男孩臉色鐵青,眼中沉痛而失望,繃著臉不發一言,甩開她的手大步離開的一幕刺痛了君莙的眼。
偏偏她想說點什麼挽留都顯得理不直氣不壯。
想著或許這樣也好。
在聽到段母的話之前,她從沒想過愛情還要和自己的病會不會遺傳這件事聯系在一起,可既然段家接受不了,那席家想必也是一樣的,畢竟席路也是席家的獨苗。
君莙放任自己剛剛萌發的名為愛情的嫩苗慢慢的衰敗坍縮,腐爛在心底不見光的角落,任由段天堯帶著她上了車,漫無目的的開在夜晚寒風凜冽的清冷街道上。
綠燈亮了,行人裹緊了外套匆匆走過,車里開著暖氣,和外面的冷風隔著兩個世界,可她披著一身的羽絨外套,看著外面神色麻木的人群,卻感覺不到一絲暖。
“我們買明天的飛機,跟我去美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