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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算了,反正千年我都呆過了,不差這五十年。”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窗戶忽然被一陣寒風吹開,白染轉頭看了一眼敞開的窗戶,外面下著鵝毛大雪,庭院中的那棵梅花樹,輕輕搖曳,花瓣上已經積了不少雪,他起身,去關窗,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回來卻見不到宋挽風的人影了。
“風兒?風兒!”
白染臉色微微蒼白,連忙跑出去,他翻遍了整座鳴西峰,最后在峰頂的誅仙臺上,發現了宋挽風。
她一身白衣飄飄,墨色的長發披在肩上,就這麼站在崖邊。
雪花落在發絲上,她緩緩轉頭,身后便是無盡的懸崖,月光洋洋灑灑地映照在她的臉上,有一種讓人心疼的破碎感。
白染心臟微微一抽,下意識地頓住腳步,不敢靠近,生怕這只是鏡花水月,一場夢。
“風兒?”
“師傅。”
“你……你醒了?”
宋挽風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師傅,我該離開了,我說過,我不怨你,也不恨你,是閻王爺看我這不生不死的躺著,所以讓我過來了卻凡塵。”
“不!有師傅在,師傅絕對不會放棄的,琉璃珠可以醫死人活白骨,華西久若是不愿意救你,師傅就端了整個藥王谷!”
“師傅,華谷主對我有恩,他也并非不愿意救,只是我的命數如此,強留下來,對誰都不好,我向往自由,希望過尋常普通百姓的日子,師傅,別再執著了,讓我離開吧。”
“你就這麼……不愿意留在我身邊?”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這樣留下來,就那麼躺在病榻上,毫無尊嚴地活著?那還不如早些死了痛快。”
“那……那夜,我對你是不是……做了什麼?”
宋挽風怔住,她當然知道白染說的是哪天,但這件事情,她不能認下,否則以白染的性子,恐怕會一直覺得有愧于她。
“師傅,那天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我想盜走琉璃珠,拜托時越從山下尋來迷藥,誰知道師兄被山下的藥童騙了,買的迷魂散,師傅只是陷入幻境而已。”
“幻境?”
白染緊緊攥著拳頭,他敢問出口,自然是已經確定了自己做過什麼,可她竟然連承認都不愿承認。
“師傅,我的時間快到了,師傅放心,我并非死了,只是回到了原本就該回去的地方,或許,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我們還會再見的,師傅到時候可一定要認出來,不然風兒會生氣的。”
聲音隨著寒風飄散在夜里,宋挽風上前,輕輕擁抱了一下白染,還沒等他抓住她的衣袖,宋挽風便已經消失在這夜幕之中。
白染緊緊攥著拳頭,掌心只留下了一片雪花,融化之后,滲透肌膚。
他清冷的兩行,落下兩行淚水,許久他才緩緩轉身,離開了誅仙臺。
宋挽風飄在半空中,看著落寞的白染,心里有些難受,她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師傅能不能看明白。”
白染回去之后,沒有回到宋挽風的房間,而是去了陽明山,召了沉亦和其他幾名弟子,將所有事情交代一番,又拿出了琉璃珠。
“師尊,這不是琉璃珠嗎?難道師妹她醒了?”
白染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把這個還給藥王谷。”
沉亦看了一眼琉璃珠,點了點頭,其實誰都知道,宋挽風已經死了,留下的不過就是一具肉身,只是這一年多以來,師尊為師妹所做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無不動容。
“師尊,你是要閉關嗎?”
“我……要去尋她了,我的時間到了。”
“這怎麼可能?師尊,你是仙劍派的師尊,是白染上仙,怎麼會呢?不行,我馬上飛鴿傳書藥王谷,讓華谷主出山!”
“不必了。”
其實當年的大戰,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的傷,若不是為了挽風,他也不會苦苦支撐許久,如今,傷勢惡化,已經回天乏力,若利用琉璃珠,或許尚可保命,但他累了,這世間紛紛擾擾,他已經為之堅持許久,如今,也想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上仙殞命,天下同悲。
白染回到鳴西峰,誅仙臺,就這麼定定地立在她出現過的位置,夜漸漸深了,他抬頭看向天空,命星昏暗,隱隱有下墜的趨勢,他忽然覺得釋懷了,與其留在這個世間,倒不如去黃泉尋她,應當還來得及。
宋挽風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白染靠著一旁的槐樹,坐在地上,雪花不停地落在他的身上,已經不知道離開多久……
“師傅……”
宋挽風蹲在地上,眼睛有些泛紅,眼角的淚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手背上,沒想到最后,白染會是以這種方式離開。
【宿主,你的任務已完成,白染魂歸上神之位。】
“那他,還會記得在人間發生的事情嗎?”
【上神下界歷劫都是隱秘之事,即便是上神本體,回歸神位之后,凡間之事皆為過往。】
言外之意就是,白染不會記得有她這麼個徒弟,那她之前所擔心的問題,應該也不會發生,只是為什麼心有點痛。
眼前一黑,等宋挽風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成了奈何橋邊的一株彼岸花,她不能言,不能語,卻能看著來來往往的魂魄,忽然她抬眸看到奈何橋上站著一個白色的身影,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