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瞞不得,王喜只得一五一十地說了。
衛宴洲聽完就是這副神色。
“去叫御膳房準備一桌飯菜送來,朕今日要與熹妃一起用膳。”
沒人通報,他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臨華宮,將春華嚇得夠嗆。
王喜匆匆下去吩咐。
衛宴洲拾級而上,到了殿門前,笑著道:“愛妃不出來迎接麼?”
皇帝是笑著的,笑的在場每個侍候的宮人都心驚肉跳。
良久后,殿內傳來腳步聲。
門打開,程寧沒什麼表情行禮:“陛下金安。”ǵgƳ
她看上去像睡了一覺,發絲微亂,被外頭的冷月照的臉有些白。
衛宴洲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被迫她仰起臉:“送別了皇兄,愛妃不愉悅麼?”
“愉悅。”
“是麼?”衛宴洲將她的下巴掐的發白:“愉悅怎麼不笑呢?”
眸子里的光暗了暗,程寧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而后扯起一邊的嘴角。
那笑比被人用手掐著嘴角差不了多少。
衛宴洲撒了手,點點頭:“很好,就這麼笑著,今夜沒有朕的允許,嘴角不準撤下來。”
宮人們魚貫而入,將殿內的夜明珠摘了遮光罩,又點上了其余的宮燈。
臨華宮剎那間亮如白晝。
配上一桌佳肴,偏殿竟然還傳來了絲竹聲。
煞是喜慶的氛圍,宛如每一年的年宴。
程寧提著唇角給衛宴洲布菜,整個過程都極為低眉順目。
她的指很長,是脫了盔甲,不再提刀劍的瘦白。ɡǧყ
只是因為拿慣了刀劍,食指已經變了形,有些彎曲。
其實夾菜的時候手腕還是疼的,但她就如同不在意一般,穩得像是沒有受過傷。
衛宴洲給她倒了酒,舉杯要與她碰杯:“良辰美景,配美人。
”
程寧于是也舉起來,跟他相碰,而后一飲而盡。
她喝過酒,西北的望春紅。
西北的冬天太冷,有時候夜里行軍,那風刮得人骨頭都疼。
一口望春紅下去,暖的人身子都燒起來。
只是沒有想到如今回了燕京,在如此暖冬下,她也能體味到那種冷。
程寧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她喝酒眉頭都不皺,那末笑也不改。
“沒有什麼要問朕的?”
程寧放下酒杯,她兩眼赤忱,看向他:“問了陛下就會說實話嗎?”
“你想問什麼?”
“程家謀逆,是不是陛下上位扣的由頭?”
衛宴洲突然將杯子摔在地上,他將程寧拖過來,單手箍著的脖頸:“衛宴書跟你說了什麼?你們自小交情就跟朕不一般,他一個眼神你就懂他要做什麼,是不是他背著王喜,又跟你說了什麼話!”
‘叮哐’,金樽在地上彈起又落下。
宮人們原本便害怕,如今更是氣不敢大聲喘。
程寧幾乎窒息,那抹笑居然還掛著,她看衛宴洲,覺得他終于露出了真面目。
她想要一個答案,可這個答案誰都不肯給她。
衛宴書不肯。
衛宴洲也不肯。
她嘴角的笑容太刺目了,刺的衛宴洲覺得手里的人是個提線木偶。
憑什麼衛宴書說什麼她都相信,而自己做的她都看不見?
只是見了一面,就要將她自己關在殿里,再做出這副可憐的表情。
他將程寧甩出去:“這副被人棒打鴛鴦的表情給誰看?”
程寧摔在地上,胯骨正好膈上那金樽,一瞬間疼痛傳遍四肢百骸。
連帶著冷汗都簌簌落下。
而袖口,下午衛宴書送的金釵掉了出來。
衛宴洲已經聽王喜說過,他蹲下身撿起釵子,一手攥過程寧的發,不分輕重地別在她發間,將她的骨頭都戳痛了。
“真好看。”衛宴洲端詳著她的臉,嫉妒和怒火讓他失去理智:“可惜衛宴書看不到。”
程寧其實很痛,但她征戰七八年,從不知道認輸屈服。
神志清醒的時候,她連疼都不會喊。
正僵持著,外頭傳來唱和:“皇后娘娘到!”
謝念瑤剛踏進臨華宮時,幾乎狠狠皺起眉。
這臨華宮燈火通明,還隱約有絲竹管弦的樂聲。
侍候的宮人林立,排場擺的比她的鳳鸞宮還要大,程寧那個賤人憑什麼過這樣的日子!
可走入正殿才發現,衛宴洲竟然也在。
而程寧此時正狼狽地匍匐在地,脖頸一道掐痕明顯。
“陛下金安。”謝念瑤福身,嘴角閃過一抹得意。
她不知衛宴洲在,但是在了更好。
程寧勉力跪好,行了個禮:“皇后娘娘金安。”
“陛下怎麼瞧著像是發了脾氣?”謝念瑤不理程寧,反而是攙著衛宴洲坐回原位,自己也在他身邊坐下。
“你來干什麼?”
衛宴洲拂開她的手,滔天怒氣還未平息,余光盯著程寧。
謝念瑤臉上的笑容一僵,下一瞬從懷里掏出個東西:“臣妾方才路過東宮,怕雍王有遺漏的東西,因此臣妾進去瞧了瞧,沒成想撞見一些舊物。”
她將手上的香囊扔到程寧面前,突然變成厲色:“你與雍王傳信,竟然夾帶私密物件,恬不知恥!”
第7章 朕是什麼?
那香囊漏出一角,是一張丁香色的香帕。
程寧抬手去撿,沒碰著已經被衛宴洲一腳踩住。
他先俯身撿起來,綢緞的帕子迫不及待張開,上面繡著程寧最喜歡的紫鳶,底下還有個清晰的‘寧’字。
是姑娘們貼身的香帕,即便程寧是女將,她參軍前也同樣有閨閣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