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請回吧。
衛宴洲冷睨她一眼,越過她進了殿。
門扉咯吱輕響,屋內昏暗的不像話。
衛宴洲卻能熟練地找到程寧的床,床上隆起一團人影,呼吸輕盈。
春華跟進來,掌了燈。
程寧側臉搭在枕上,那道抓傷根本沒處理,凝結成血塊,附著在眉眼。
閉上眼睛的程寧,沒有眼中的攻擊,乖順的就像一只過冬的狐貍。
程寧從前淺眠,若是有人開她的門立即就醒了。
現在損耗太多,精神總不好,察覺到床邊有人才驚醒。
她抬眸看見衛宴洲,不知是被驚擾了睡眠的原因,還是對方是衛宴洲的原因,總之臉上嫌棄得要命。
于是將腦袋換了個方向,壓著那道抓痕,轉開了方向。
第28章 你們和離吧
春華驚心動魄地看著,生怕程寧將衛宴洲惹生氣了,待會又要受苦。
豈料皇帝陛下看起來并沒有生氣,而是朝春華吩咐:“取個藥膏來,將她的晚膳也端過來。”
東西送進來,衛宴洲強硬地將程寧拖起,半攬在懷里看她那道傷。
程寧掙扎著:“如果陛下太閑就去看奏章,皇后娘娘魔怔剛除,也需要人看著,別在我身上費功夫!”
她實在搞不懂衛宴洲這一日三變的性子,也不想應付,很累。
“不是要去見你兄長?”衛宴洲摁著她擦了藥:“喝了粥就帶你去。”
程寧的掙扎穆地止住了,她不太相信:“真的?”
這事兒拖了又拖,她原本以為衛宴洲只是敷衍了事要反悔。
這會兒又愿意了。
只有給了程家的甜頭,才肯聽話。
那下午又在失望什麼呢?
衛宴洲抿著唇,放開她:“朕只說一次。
”
不用他再說,程寧下床穿了鞋,將那碗粥飛快喝完,而后眼巴巴地看著衛宴洲。
這時候的程寧,全無攻擊,還帶著幾分憧憬和期待。
她太久沒見哥哥嫂嫂了,幾經生死,真以為此生會無緣再見。
衛宴洲帶她出了門。
夜晚的大獄鴉雀無聲,聽聞衛宴洲要來,大獄的看守屁滾尿流地過來拜見。
“陛下,熹妃娘娘,怎麼驚動了陛下半夜至此?”
“將程頤和陳意禮帶出來,備好紙筆。”
無端端的,竟然是要見程家人?
但是獄頭不敢置喙,趕緊吩咐了下去。
程寧來過大獄很多次,從前也來看過被下獄的官員,她自己也進來過。
現在來,卻是要勸哥哥嫂嫂和離。
隨著步子邁近,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心尖上,生生擰出了疼痛。
男女眷分押兩地,程家入獄兩個多月,陳意禮與程頤也不曾見過。
手腳被戴上鐵鏈,一步步走時,叮呤咣啷響在通道上。
陳意禮先看見程頤。
她是女人,即便入獄也不曾受到太過分的苛待,加上被診出有孕后,吃食突然好了一些。
因此看著不算受過苦。
可是程頤不一樣,他是程風緒唯一的兒子,程家謀逆,他就要背上罪臣的頭銜。
為了讓他認罪,沒少在他身上用刑。
程頤與程寧有三分相似,他身形高大,也曾是燕京城里名列前茅的貴公子。
只是他生來體弱,因此沒有接過父親的衣缽,而是從了文。
此時他整個人形銷骨立,衣衫破爛,眼眶都深凹進去。
“夫君!”
陳意禮撲過去,哭的泣不成聲:“怎麼、怎麼將你打成這樣!”
“阿禮,”見她沒事,程頤重重松了一口氣:“幸好你沒事。
”
少年夫妻,本就情深義重,分開這兩個多月,心驚肉跳不說,前路依舊茫茫。
這短暫的擁抱就如同雪中送炭,得知對方安然,才好將心放下來。
陳意禮舉著袖子,不斷替程頤擦去臉上的臟污:“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言罷,她又牽著程頤的手放在自己小腹,附在他耳邊小聲道:“我們有孩子了。”
雖然來的不湊巧,也不能廣而告之,可這是他們的孩子。
程頤難以置信,他貼在陳意禮尚且平坦的腹中,喃喃念:“孩子?”
他的孩子。
為什麼偏偏這時候來了,在程家就要保不住的時候。
為人父的喜悅還沒涌起,就被冷水潑下。
“不行,你不能呆在這。”程頤慌亂道:“你得出去。”
“我不出去,”陳意禮哭著:“你去哪我去哪,程家就算沒了,我們也死在一起!”
“急什麼死啊。”
一道嘲弄的聲音傳來。
程頤別臉看過去,僵在原地。
衛宴洲一襲皇袍,半攬著程寧的腰,立在面前。
這兩人看著姿態親密,只是程寧的臉色煞白著。
“阿寧!”
陳意禮反應過來他們為什麼會被帶來這地方了,但是程寧為什麼會站在衛宴洲身邊?
衛宴洲上位,專門針對程家,要不是因為他,他們又怎麼會淪落至此。
但是這幾個月,衛宴洲從不露面,只在抓捕他們的那夜出現過。
彼時他拿著圣旨,自詡新帝。
程頤曾質問過他:“先帝將皇位傳于你?那將大皇子置于何地?!”
“大皇子?”衛宴洲那是獰笑,帶著滔天的殺意:“你自己都死到臨頭,還管別人?”
隨后程家就被以最快的速度落獄,逼供,刑訊,直到如今。
外面的天變成什麼樣了,程頤不知道,但是程寧居然一身宮妃打扮!
他隱約聽獄卒說過,程寧被封妃,位列四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