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寧也是看周闊這人老實可靠,才多說了幾句。
她現在身處后宮,身不由己的時候太多了,多一兩個前朝的朋友于她是好事。
若是周闊能上位,此后也是一條人脈。
“娘娘的意思是——?”
程寧往外走:“周大人的職位還不到上達天聽的地步,但是今夜李年越獄在先,叱罵天子在后,茲事體大,你不問問陛下圣裁嗎?”
他確實沒有直接面圣的資格。
許多事情都要經過歐陽震,也正是因此,衛宴洲看不到他的付出。
忙的團團轉有什麼用。
吃力不討好。
周闊聽明白了,可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做。
“上朝前,去清和殿外脫帽請罪。”
請罪?
李年明明已經抓回來了啊!
“我若是直接跟陛下請罪,豈不是跳過了歐陽大人?”
程寧拍拍他的肩,感慨道:“你本就不是歐陽震的直屬下屬,你去請陛下給個嚴查大獄之權,獄中的疏漏該查的查,該修的修,這礙著誰了?陛下還會賞你。”
這一招以退為進,聽起來似乎還行?
周闊豁然開朗:“娘娘好計謀!”
“這些都是你想的,與本宮無關,往后大人高升,不要忘了我就是。”
“哪里!”周闊小聲道:“程老將軍那兒,下官也會好好打點的。”
是個知恩圖報的,還不見得是恩,就已經先感謝上了。
程寧不再多說。
周闊竟然還派了個人將程寧送回了臨華宮。
一夜驚心動魄,程寧累的骨頭都酥了。
她進臨華宮的時候,院落里靜悄悄的。
夜已經極深,宮人們都睡了。
她進了殿內,將春華喚醒時,對方差點尖叫出聲。
捂著酸疼的脖頸,春華快被嚇哭了:“我以為臨華宮遭刺殺了。
”
她方才根本反應不及就被程寧敲暈了。
現在看見程寧,本能地害怕。
“好春華,沒事的。”程寧替她揉了揉脖子,又看向🛏床,用眼神示意春華不要說話。
衛宴洲似乎沒有換過姿勢,呼吸清淺,睡得很熟。
換了中衣,程寧躡手躡腳上床。
雖然覺得有藥物在,衛宴洲沒有那麼容易醒,但還是怕驚擾了他。
誰知她甫一上床,衛宴洲就醒了。
他睜開眼睛,與程寧四目相對,眼神清明。
程寧心臟都停了一瞬間。
不過只是眨眼間,程寧的身子被衛宴洲拖過去,攏在懷里抱緊。
似乎不滿她身上冷,還將被子拉高至程寧的耳朵,差點蓋住她的鼻子。
貼著程寧脖頸蹭了兩下,衛宴洲囈語:“又冷又臭。”
大約是身上沾了些大獄的味道。
幸好他沒有完全清醒,不然定然已經起疑了。
程寧在他的懷里轉了身,面對他,看著昏暗燈下衛宴洲的五官。
文妃,先皇后。
她確定衛宴洲對程家的恨意來源與這兩個人有關了。
老爹在提到文妃時的僵硬,是全然出乎意料的模樣。
他似乎篤定衛宴洲不會將真相告訴他。
到底這兩個人都要瞞著她的事,是什麼?
這一趟折騰,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原點。
但是老爹要她殺了衛宴洲。
什麼樣的事情,要殺了一個人才能抹平?
她的手慢慢覆上衛宴洲的脖子,做出一個掐的動作。
其實只要現在用力,也不是全然沒有勝算。
衛宴洲少有在她面前睡得人事不知的時候,這樣卸下防備的神情,是她動手的最好機會。
她收緊掌心,觸摸到了衛宴洲的脈搏。
砰砰跳動。
估摸是感受到了程寧的動作,或者是被她冰涼的手冰了一下。
衛宴洲不滿,扯下她的手握在手中磨搓。
將程寧又抱緊了一點,圈圍的她一點風都透不進來。
程寧輕輕喟嘆了一聲,手上再也沒有動作。
——如果是一個月前的程寧,說不定會果斷動手將衛宴洲殺了。
殺不成也沒關系,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要上。
但是現在的程寧已經不能這麼果斷地殺了他了。
她被密密麻麻迷霧壓的喘不過氣來。
也偶爾被衛宴洲不自覺的溫情牽絆,變得不再像她自己。
她跟程風緒說,自己會去找真相,但她根本不知道路在哪里。
老人大多已經死了。
老爹什麼也不肯說。
她有時候到了夜里,心下會生出許許多多的惶恐。
因為那個真相,必定可怖,必定滲人。
不然不能叫衛宴洲恨到那個地步。
一夜無眠。
五更時分,王喜來催請。
衛宴洲被程寧叫醒時,少有的犯了懶,醒不徹底似的,將程寧壓在身下又閉上眼睛。
“我說陛——下!你真的好重,能不能從我身上下去!”
衛宴洲偏不動,鼻尖在她的皮膚上輕蹭:“朕怎麼覺得你給朕下藥了似的,身子犯懶的很。”
第69章 皇后生的才是嫡子
真的下過藥的程寧:“......別為了賴床找借口,待會朝臣有意見,又該是我的責任。”
“陛下,快請吧,大獄有情況呢。”王喜在床幔外苦口婆心。
聽見大獄兩個字,衛宴洲無聲地睜開眼睛。
等他下了床,王喜邊給他更衣邊解釋:“大獄的監管周闊,四更天就跪在清和殿外,說是昨夜李年越獄,所幸有驚無險,現在在那請罪呢。
”
衛宴洲不要他更衣,看程寧。
程寧嘆著氣,下床替他將龍袍穿好了,又給他系上腰帶,對朝事倒是一句沒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