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衛宴洲會在意,如果每個人都有個心上人,那程寧的心上人會是誰。
但是程寧只是低頭想了想,然后搖頭,說:“不知道。”
如果衛宴洲細究一下,就會發現程寧說的是不知道,而不是沒有。
可今夜已經太疲累了,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
外頭傳來宮道上的打更聲,離上朝不剩什麼時辰了。
程寧頓了一下繼續說:“我不知道你那樣濃烈的....感情,是什麼樣的,我沒有過,但我也曾跟宴書說過,我不愿意為妃,也不共享丈夫,以前可能霸道了一點,現在也不改。”
因為皇帝注定三宮六院,衛宴洲注定有別的溫柔鄉。
趁著衛宴洲怔愣地僵在那,程寧撐起身。
“時辰不早了。”程寧看向他:“歇一會然后去上朝,別鬧了好不好?”
別鬧了,是程寧近來說過最多的話。
好像衛宴洲是個無理取鬧的三歲小孩,拽著程寧一個人要糖吃。
“我鬧什麼了?”衛宴洲突然發狠:“你可以不來!”
“那我叫王喜去請淑貴妃來,你不是愛聽她說話麼?如果看見我令你更難受,那往后...我都不出臨華宮的門。”
她知道衛宴洲,喜歡是真的喜歡,看見她難受也是真的。
不然他剛才不會無所適從,也不會一句話都不知怎麼開口。
“程寧!”
“我跟歐陽曦什麼都沒有!去離月宮的是我,但我從沒有碰過她!你如果在意的是這個,為什麼從來不問我?!”
衛宴洲拽過她的手腕,強勢地將人抱進懷里,從他埋入程寧脖頸灼熱的呼吸可以感受到,他很生氣。
又生氣了,但是無解。
程寧被他勒的很緊,勒的骨頭都痛了。
渾身上下哪里都痛。
“你到底想怎麼樣呢?衛宴洲?”
不管他跟歐陽曦如何,他們之間的路都走不太下去不是麼?
懷里的人形銷骨立,硌手,硌的他心口都在疼。
明明不過一個月而已,就算他沒去見,王喜也不可能短了臨華宮的吃食用度。
可程寧就是像褪了一層肉,只剩下薄薄的皮。
她還懷著孩子。
以為他看不出來麼?
“你不想活了。”衛宴洲突然說:“是不是?”
孩子可能是程寧的于心不忍,也可能是為了補償他的一點歉意。
程寧在他懷里狠狠抖了一下,眼中生出恐懼。
他怎麼......
“你想生下孩子,然后以另一種方式永遠離開,”衛宴洲篤定:“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我——”
“我成全你。”衛宴洲很快地打斷她。
剎那間他做了個決定,如果程寧想要,他就成全她。
程寧甚至跟不上他的思緒,在她還覺得痛的時候,衛宴洲放開了她。
他轉而與她相抵著額頭,親密無間的姿態,唇甚至輕輕擦過程寧的鼻尖。
這種時候的衛宴洲很可怕,眼睛很沉,讓人一點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我心悅你。”
衛宴洲親了一下程寧的眼睛,于此同時,有一滴不再是幻覺的淚從他眼角滑下來。
落在程寧的手上。
溫熱的,但是莫名帶著燙意。
“沒說過,現在想說一次。”他說完很快退開。
然后在程寧還在怔忪時,他起身打開了大殿的門。
聲音落在殿里變得空靈。
“熹妃程寧戕害宮妃,手段狠毒,罪無可恕,即日起發落大獄,賜鴆酒。”
門外天光大亮。
第188章 吉人天相
王喜受了驚,下臺階時腳崴了,摔在臺階上,又被小太監七手八腳扶起來。
“陛下,”他聲音顫抖,疾步追過去:“陛下三思,熹妃娘娘縱然有錯,可是皇嗣、皇嗣在身上,陛下!”
“求情者一應同罪處置。”
衛宴洲緩緩回了頭,陰鷙殘忍:“再求一句試試?”
四周寂靜無聲,清晨的風裹挾著冷,吹散了酒意。
王喜噤了聲,雙膝慢慢跪下去。
他想不通,關起門說話,怎麼就說出了這麼一個結果。
明明在意,卻要賜死,陛下究竟是如何想的?
“陛下——”
衛宴洲轉身就走:“押下去,三日之期,一刻都不得耽誤!”
宮門緩緩打開,上朝的朝臣邁步進來。
初升的日光照在宮墻上,將每個人的影子拉的很長。
承乾宮的長階上,殿門大開,淺色衣裙的女人被兩個侍衛押著,緩緩走下來。
她小腹便便,肚子已經隆起一片。
清麗秀美的面容,沒有一絲表情。
路過時,朝臣紛紛駐足噤聲。
多數老臣已經許久沒見過程寧,突然迎面相逢,除了怔愣之外,更多的是驚愕。
只有歐陽一黨的人輕哼:“程大帥使陰毒手段的時候,應當就想過會有今日吧?”
陛下終于舍得動程寧了。
此次歐陽曦的事,激怒了所有歐陽一氏的人。
本就身居后宮,斷了歐陽曦子嗣的后路,等同于要了歐陽曦半條命。
怎麼可能會放過!
“懲罰不是來了麼?”程寧淡淡一笑。
她沒有多說,斂了笑容之后的神情太冷了,也無人再敢招惹。
只聽到后面傳來議論聲。
“陛下這是鐵了心了?皇嗣都不要了——”
“程家都處置完啦,熹妃不是早晚的事麼?”
“唉,程寧這一生,挺令人唏噓。”
程寧一句反駁都沒有,她垂了眸,露出一段令人驚艷的漂亮的頸。
無人能讀懂她的情緒。
宮中起了風,卷在皇城內院里無止無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