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獄動作很快,程寧被看守嚴密,就連王喜也接近不了。ģgץ
春華幾次想闖進大獄,都被趕了出去,后面便索性跪在大獄外。
求沒有用。
孟歆闖進了前朝,跪在衛宴洲面前磕頭也沒用,他一個眼神也不給。
沒人能見程寧。
第三日,一杯鴆酒送入大獄。
裹著白幡的草席抬出來時,春華在大獄門口昏了過去。
花花凄厲地慘叫一聲,在半空盤旋不去。
它似乎知道,程寧不會摸著它的毛給它喂肉吃了。ggÿ
日子還在往前走,日升日落,白晝交替。
熹妃和程寧,成了這座皇宮的禁詞。
五月時,南疆的大戰傳來險情,傅佑廷重傷失蹤,焦灼徹底陷入白熱化。
戰報傳入京都,衛宴洲大怒。
這些日子以來,他越發陰晴不定,喜怒無常。
高家的高白夷,原本掌兵部,被衛宴洲直接派去了南疆。
那一日孟歆去了趟承乾宮,她摘了頭上的官帽,放在腳邊,雙膝跪在殿外。
神情蕭瑟,不辨悲喜。
衛宴洲不見她就一直跪著,頭上還有一塊為程寧求情時磕頭磕破的疤。
她眼里沒有光,宮人通傳時,她只說要自請去南疆甘為軍醫。
副院正的官職她不想要,京都這一片天,她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但是衛宴洲沒宣見,月上中天時,差內侍來復,準了。
孟歆起身時,身體晃悠,堪堪碰見王喜。
兩人在殿外站了一會兒,一同站在宮殿的廊柱下,俯瞰整座被日光曬成金黃的宮殿。
“姑娘保重。”王喜微嘆了一口氣,“不喊大人了,想必姑娘也不喜歡。”
孟歆點頭:“從小我就不喜歡京都,如今她也不在了,更沒有呆著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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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人生沒怎麼為自己活過,有程寧在,她覺得自己背后撐著一根支柱,沒有,就無所依托。
所以總是要走的。
“奴才方才去了趟臨華宮,”王喜垂下眸苦笑:“答應過娘娘未來無論如何保春華一命,只是當時不曾細想,現在想來,娘娘恐怕早做好了不會活著離開的打算,不論是陛下動手,還是……”
孟歆沉默,自從鴆酒之后她變得越發不愛說話,此刻卻紅了眼眶。
“我不明白為什麼偏偏是她,”孟歆聲音艱澀:“我見過她最意氣風發的樣子,程寧不該這樣的。”
太突然也太狠了。
為了歐陽曦,衛宴洲竟然連自小一起長大的情誼都不顧,置她于死地。
朝野上下都在恭賀歐陽家,如何得圣寵,陛下如何在意。
無人提一句程家。
王喜知她難過,可這件事無解,如今就連他也猜不透衛宴洲如何想的。
若說以前能猜到三分,現下是一分也沒有了。
靜默了一會,他們之間,能說的也不多。
王喜微微躬身行了一禮,道:“姑娘一路順遂,傅將軍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有些話沒有點明,但是孟歆如此決絕,沖著南疆而去,也無須再多言。
“公公保重。”
王喜沒有回應這一句,等孟歆的身影落在臺階最后一層,他才轉身進了殿。
縱使白日,殿內也充斥著一股驅散不去的陰冷。
王喜的腳步很輕,他陪著衛宴洲從小長到大,深知小主子不喜吵鬧。
衛宴洲在看一張輿圖,無關晉陽,也不是戰中的胡蒙。
盯的似乎有些出神了,高高的龍椅上,龍袍尊貴,卻總是一眼看去叫人覺得孑然一身。
王喜跪在地上,細細看了許久。
面前的人是他照料到大的,外面流言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說皇帝暴政,冷心冷情,說他殘忍,說他冷血,又說他最適合當皇帝,手腕極強,謀略深遠。
但王喜無從評判,他是個奴才,旁觀衛宴洲長到如今,是最深切了解他的人。
好也好,壞也罷,命運從不會放過任何人。
似乎終于發現王喜,衛宴洲抬起眸,表情難得溫和:“跪著做什麼?”
“陛下,”王喜摘下帽子,露出銀白的發絲,他磕了個頭:“奴才有事坦白。”
第189章 山陵崩,皇帝死
他將那日與程寧說過的話,原原本本又說了一遍,本來以為說出口會很困難,但其實并沒有。
衛宴洲好似楞了很久,最后他厲聲低吼:“你說什麼!”
“奴才確實是從一開始便知道陛下的身世。”
王喜跪的筆直,無悲無喜:“也確實瞞了陛下多年。”
說出來不知道會有什麼后果,但是心口的一塊石頭轟然坍塌,二十五年來,他從未如此輕快過。
“那日熹妃娘娘,”提到程寧,王喜微微頓了一下,深知這是禁區:“她猜到了,奴才便覺得,也應當告訴您。”
沒想過會這麼快的,一個月內,無論是朝外還是朝內,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今程寧不在了,他反倒覺得許多話容易說出口得多了。
衛宴洲很久都沒說話,不知道是因為王喜提到了程寧,還是因為事實的真相令他太過震撼。
從沒有懷疑過王喜,這是自小伺候他長大的,比文妃,比先帝都要對他上心。
“為什麼不說?!”衛宴洲雙掌拍向桌面,勃然大怒:“為什麼從來不說!”
“因為陛下年少,奴才覺得,這件事若是一輩子不見天日,對陛下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