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上似乎有東西,她微微抬手,要去摘令她不適的抹額。
“可不能!”祁嬤嬤一把制住程寧的手,將她塞回被子里,“月子里不能吹風,主子不能摘下來。”
月子.....
一群仆從趕忙一跪,由祁嬤嬤領著頭,高聲道:“恭喜主子,賀喜主子,喜得小公子!”
恭賀聲叫程寧微微回神,這才想起昏迷前,她確實腹痛難忍,穩婆在催促她用力。
奶娘懷中抱著襁褓,快步到程寧面前,將孩子給她看。
剛出生的孩子皺皺巴巴,閉著眼睛睡得很好。
“好丑。”程寧說。
奶娘:“......”
她剛來這座府邸,對程寧這個人不熟悉,但是沒見過哪個夫人十月懷胎,忍痛分娩下來,見著孩子第一面,竟然是嫌棄丑的。
努力找補了一下:“哈哈,孩子剛生下來都這樣,過幾日長開了就好啦!”
皺皺巴巴的,程寧想象不出來張開了會是什麼樣。
她還是累,閉上眼就想睡。
“都有賞,”她重新陷進枕中:“下去吧。”
沒見過剛生完孩子的娘親對孩子如此冷淡的,仿佛這孩子不是她想要生的。
接下來幾日程寧都在坐月子。
身子恢復一些后,她去看過兩次孩子。
第一回見,是居高臨下,瞧著小床上兩只小手搭在耳邊酣睡。
奶娘的奶水好,才幾日而已,他長得胖了一些,小臉肉嘟嘟的。
但是程寧還是說:“好丑。”
奶娘:“......”
不丑啊!
這甚至是她照顧的孩子里,最好看最漂亮的一個。
眉眼里雖然跟程寧不大像,但是程寧的模樣也好。
不過奶娘猜,孩子大概是像他爹更多,透過這孩子,也能知道他爹長得定然俊俏。
但是這個碩大的府邸,下人使喚上百個,沒有一個人提過程寧的夫君。
似乎她一開始便孑然一身,孩子只是她一個生的。
奶娘自然也不敢問。
第二次來見的時候,程寧好歹抱了抱孩子。
孩子醒著,在她懷中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盯著她看得入神。
程寧托將他托起來,鼻子蹭了蹭他的小臉。
她恢復的很快,或許由于這半年得到了很好的照料,身子養的比從前豐腴不少。
腦袋上那根抹額,祁嬤嬤怎麼說都不讓取,她穿著一身黃色緞面的衣裙,頎長的身量瘦但不弱。
尊貴無雙。
晉陽大約無人知道程寧還活著,更無人知道,這位懷中抱著小兒的女郎,是幽水城從不露面的城主大人。
奶娘知程寧的身份定然不俗,卻也不知她究竟是什麼來頭。
只知即便程寧在坐月子,文書和賬簿也源源不斷地送入府中。
她每日大半時間都在書房待著。
抱了一會兒,孩子哭了。
很用力,臉都紅了,小腿使勁蹬著。
程寧微微擰眉:“是餓了?”
“剛喂過呢,”奶娘緊著要去抱:“估計是尿了,主子給我吧?”
程寧要遞過去,可是垂下的長發被孩子攥在手里,他哭的臉都皺了,小手握得緊。
“脾氣真大。”程寧將頭發抽出來,放進奶娘手里,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不知道像誰。”
奶娘覺得自己產生了錯覺,那一瞬間程寧看著孩子,可神情卻像是透過孩子不知道看誰。
但程寧已經走了出去,有信使等在門口。
“主子,”那人極快地跟在程寧身側,掏出一封信:“南疆傳回來的。
”
薄薄的信封,程寧拆開三兩下便看完了,微微嘆了口氣:“傅佑廷重傷昏迷一月有余。”
戰事已平,傅佑廷的身子卻陷入了僵局,孟歆在都沒用。
她當初挺著大肚子,因為某些原因也確實不想插手晉陽的事。gġў
否則就該阻攔傅佑廷,不讓他殺瘋了去。
“主子,要不要請紀大夫跑一趟?”信使道。
程寧點頭:“請他去一趟吧,路途遙遠,多派些人手,別委屈了老人。”
紀大夫是從程寧在幽水城睜眼,就跟在她身邊的老大夫。
起初程寧不知道,只以為是個尋常郎中。
后來才知道,紀大夫在北境名氣很大,幾乎到了神醫的地步。
不過他陪在身邊,只是為了照料程寧的身孕。
也是大材小用。
不想想這些,程寧往書房去,又隨意問起:“北疆的戰事呢?如何了?”
“瞿將軍的打法頗為保守,原本也不是什麼大沖突,鎮壓只是時間問題。”
瞿少陵是程寧的副將,她清楚他的長處在哪,短板又在哪。
不過是兵總得練,只要在戰場,狀況百出難免。
“我們的人派一隊過去,必要的時候,幫他一把。”
程寧說著,在桌前坐下。
信使應下了,抬眸看了程寧一眼。
面前的人雖然是個女人,可是氣勢卻叫難以忽視。
大約因為坐月子的緣故,身上多了一絲柔軟,氣色也好。
有大將軍的氣勢,也有女人家的溫潤。
“還有事?”程寧見他沒走,挑眉一看。
信使踟躕著道:“是還有一件事。”
“說。”程寧不慎在意,取了本賬本過來看。
“關于晉陽朝廷的事,他們皇帝——”
程寧翻開一頁,頭也沒抬,聲音卻徹底冷下來:“我說過的吧,晉陽朝廷的事,不用跟我說,尤其是他們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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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下應當是已逝的皇帝了,信使默默想。
他本想將衛宴洲崩逝的消息告知程寧,現下卻不敢了,垂眸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