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寧很爽快:“可以。”
她其實并不覺得皇帝會拒絕,但凡有些頭腦,就知道她才是壓力承受最大的那個。
“還有那一百石貨物,既然你只招了我們來,那那個莫名冒出來的病鬼——”
北境的人,識程寧不識皇帝,他們不認識衛宴洲很正常。
也根本沒有往那里聯想。
只知道他們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沒有達成,以為是程寧使詐,那人是程寧的自己人。
還沒等程寧回答,一道身影掀簾進來,高挑消瘦,伴隨著一股清淡的藥味。
“我不要那些東西,你們平分。”
魏巡直覺這人不好惹,對上眼神都立刻撇開,但他不信:“你廢了功夫得來的,不要這些要什麼?”
衛宴洲看向程寧的后腦,從他進來后程寧都沒有側目。
他抿唇,道:“這不用你們管。”
“……”
拽什麼拽。
程寧轉身:“那我等各位的消息。”
隨即掀簾出去。
某人立刻跟上了,從營帳的倒影上看,那個高瘦的神秘男人抬手碰程寧的肩。
像是將她摟進懷里。
陸遠咽了口唾沫:“這是程寧的艷遇?”
第208章 怎麼有臉來到我面前的?
肩膀被人搭住,沒有用力,是輕輕一掙就可以逃脫的力道。
好似身后的人因為病體纏身沒有力氣,又像是他留給了程寧足夠的選擇余地。
——留在他手心里,或者掙脫出去。
程寧拽下他的手,摸到一手冰涼和粗糲,面無表情地問:“有事?”
不知道經歷過什麼,這人的身體像是損耗到了一定程度。
再也沒有當初將她囚禁在皇宮里的那股氣勢。
明明只過了半年,承乾宮里夜談的情景像是還在面前,但已經物是人非。
程寧承認,如果衛宴洲真的病死了,死在那座宮羽繁復,宮墻深深的皇城里,她會替他感到松一口氣。
她確實無動于衷,因為程寧就是冷心冷情。
退開兩步后,兩人之間的距離隔得有些遠,風從他們之間穿過。
大約是因為又受涼了,衛宴洲偏過頭,狠狠地咳起來。
王喜候在不遠處,手臂上掛著一張大氅。
原本不敢走近的,但他看衛宴洲咳起來似乎沒完,便大著膽子上前了。
“娘娘。”隔著生死,再見程寧時,復雜的不止他們兩個局中人。
但是程寧在那一刻沉下臉,聲音冰冷:“誰是娘娘?”
“是奴才嘴笨,叫錯了。”王喜趕忙跪地請罪:“請城主不要動怒。”
“下去吧。”衛宴洲忍過了一陣悶咳,對王喜吩咐。
太多舊人出現在程寧面前,想來她不樂見。
王喜將大氅給衛宴洲披上時,被他阻止了,反而從王喜手里奪過,披在了程寧肩上。
她剛要推開衛宴洲的手,卻聽他的聲音低低的:“別拒絕我。”
嗓音還帶著方才咳過之后的嘶啞。
連著衛宴洲身上的藥味,濃厚地朝程寧撲過來。
她出神的瞬間,衛宴洲已經為她系好了氅衣的衣帶。
然后手跟留戀一般,輕輕刮過程寧的耳畔。
他有些貪婪,因為深知能離程寧這麼近的機會并不多。
而后垂下眸,牽起程寧的手,露出她的手腕。
細瘦白皙的腕子上,有一道被用力掐起的青痕。
是南熵昏迷前掐的,他似乎很怕程寧會離開。
衛宴洲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一瓶藥膏,用指腹沾取了一點,抹在程寧外露的皮膚上,用體溫細細地揉。
視線沒有交匯,兩人都盯著那節手腕。
昏黃的光從營帳里透出來,攏著他們,竟然生出一股溫情的錯覺來。ĝɡץ
不遠處方才主賬內,三顆腦袋伸出來,一個疊著一個,目光落在他們身上。
陸遠:“....他他他碰程寧的手!”
魏巡也心有戚戚:“剛剛我只是說了句話,感覺程寧就想擰我的腦袋,這人真不怕死。”
趙子緒在最上面,他抱臂面無表情:“偷窺上癮了你們?”
他們各屬一國,對對方都了解甚多,但是從來都是攻擊對方的軟肋。
從未像今天這樣,和平地共處一室。
還有閑心看別人的熱鬧。
但是似乎想想,如果程寧方才說的那些能夠實現的話。
閬中會作為一個新的大城,會有百姓遷居,通婚生子。
那未來,和平就不再是曇花一現的愿景。
似乎....可以期待一個沒有戰亂的盛世。
原本沒有人敢有這樣的設想,但是程寧敢提,并且她一手擔了起來。
從前對她只是畏懼,可真落入利益共同體的時候,又會生出一些敬佩。
她只是個女人。
曾經沒人看的起戰場上那個往前沖的小丫頭。
可她做到的,又遠比他們想的要多,要重,要更驚艷人。
“好像不打人呢,”陸遠還在往那看:“她今天怎麼回事?”
“干你什麼事。”
趙子緒也往那看了一眼,而后每人踢了一腳:“進去。”
魏巡很遺憾:“這男的到底什麼人,不是說程寧回晉陽的大半年被虐的很慘麼?這才多久,又有新的男人了。”
對于程寧還活著,他們倒是沒有太驚訝。
似乎‘程寧’這兩個字,本就帶著一定意義上的修羅神煞,閻王爺都未必敢收她。
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編排了一遍,程寧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