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附和:“是呀,那麼遠,媽媽怎麼舍得?”
高幸幸咬了咬嘴唇:“怎麼舍不得?從小到大,都是祁樂和我在家,怎麼我要去留學,就舍不得我了?”
說完這話,飯廳安靜下來。
高幸幸知道這話不對,又不想妥協,于是回了房間。
沒過多久,祁樂發來信息。
祁樂:【你腦子哪條筋又搭錯了?就你那個成績去留學你也說得出口?】
祁樂:【你是覺得爸媽能像謝呈家那樣給學校捐個圖書館?】
高幸幸:【我就不能自己考嗎?】
祁樂:【行啊,你先通過托福考試再說】
高幸幸:【那我通過了,你要幫我搞定爸媽】
過了好一會兒,祁樂才回信息。
祁樂:【行】
高幸幸心里一下就有了底。祁樂是能給她帶來安全感的人。
以前從不把心放在學習上,現在整顆心都在學習上,連程亦可都沒忍住探了探她額頭。
周末,高幸幸抱著兩本書到自習室發奮圖強。
一本是托福訓練真題,一本是伯納德・韋伯的兒童繪本《勇氣》。
她刷題刷的頭疼,才換了兒童繪本。
下周課堂小講輪到她,她的命定主題是“勇氣”。高幸幸沒在意這事兒,隨意拿了本相關的書。
她演講小稿還沒寫完,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謝呈發的信息,一條新聞轉發。
她還沒點進去看,謝呈又發來信息。
謝呈:【我真是牛逼了】
高幸幸云里霧里,點開新聞查看。
是一封訃告,關于陸氏集團陸老先生的訃告。
陸則言的爺爺去世了。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謝呈:【我上次就說了,哪是什麼回國頤養天年,就是身子不行了】
謝呈:【陸氏集團要動蕩咯】
高幸幸快速收拾好東西,到了校門口卻被攔了下來,她沒有請假條。
思索一番,她給祁樂打電話,祁樂再給班主任打電話,她最后才出了校門。
小跑過去的,她出了一身汗。
開門的還是上次那個女人,這次女人直接把她引進院子。
陸則言站在泡桐樹下打電話,瞧見她指了一下一旁的石凳。
女人把她引到石凳處坐下才走。
過了一會兒,端了茶水上來。
陸則言穿著白色襯衣,身子挺拔,他頭微微仰著,側臉輪廓清晰好看。
高幸幸聽見他說“六月三十號左右......”什麼的,具體沒頭沒尾也聽不明白。
他親人離世,她是來安慰他的,至少她是這樣想的,可是陸則言現在的神情好像并不需要安慰。
很快,他便掛了電話走過來。
坐下,給高幸幸倒茶,語氣有些打趣:“高幸幸,我沒忘你生日。”
“我不是來提醒你這個的。”高幸幸抿了抿唇,小臉湊近了些,“我聽說......”
“嗯?”
她看他,欲言又止。
怕冒犯。
可是又想,哪有爺爺去世不難過的呢?
“陸則言。”她聲音小,帶著極為明顯的關心,“你是不是很難過?在掩飾?”
“嗯?”
陸則言表情微愣,很快,他便反應過來。
這姑娘是來安慰自己的。
雖然遲了大半個月,但卻是第一個安慰自己的人。
陸則言握住茶杯,推過去:“我爺爺去世有段時日了,只是今天才公布而已。”
這是來晚了?
高幸幸覺得有些尷尬,順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陸則言的“小心燙...”還沒說完,高幸幸已經被燙的伸舌頭,表情有些滑稽。
她臉也有些燙。
看出她的不自在,陸則言收回視線,看著她放在石桌上的書,岔開話題問:“這是什麼?”
“下周一課堂小講輪到我,我在準備小稿。”
“能看看?”
“還沒弄好。”高幸幸頓了頓,把繪本遞過去,“其實也差不多了。”
陸則言輕輕翻開繪本,嘴角有微不可察的笑意。
高幸幸捕捉到他的笑意,因為是兒童繪本,她以為他在笑幼稚。
她蹙眉:“我只是根據它寫小稿,不是照著念。”
“嗯。”他語氣極為清淡,抬眉,“你的小稿呢?念念?”
“......”
高幸幸看著他眼睛,片刻后低頭打開寫了大半的小稿。
她聲音清麗,有少女的青澀,在蟬鳴的夏日格外讓人心動。
“勇氣有很多種,有的令人敬畏,有的平平常常。”
“勇氣是第一次騎車不用安全輪。”
“勇氣是吃蔬菜時,不做鬼臉,先嘗嘗再說。”
“勇氣是不開燈,就上床睡覺。”
“勇氣是你有兩塊糖,卻能留一塊到第二天。”
“勇氣是你來到新環境,大方打招呼。”
“勇氣是...寄情人卡給...暗戀的他,還簽上自己的真名。”
“勇氣是知道還有高山,就一定要去征服。”
“勇氣是上探太空,下探深海。”
“勇氣是我們相互給予東西。”
“勇氣是必要時說再見。”
“勇氣是不管什麼時候都不介意從頭開始。”
“是即使力量懸殊也一步不讓。”
“是不問能不能,而問想不想。”
高幸幸抬頭,對上陸則言晦暗無法琢磨的眼眸。
她還是第一次見他這種情緒。
大多時候,他眼底都不含情緒,有種世界崩塌也不關他屁事的從容淡漠感。
她愣了一下,喃喃道:“暫時寫了這麼多。”
陸則言扯了扯嘴角,垂眸翻閱那本兒童繪本,慢條斯理道:“這書挺好。”
高幸幸仔細看著他的眉眼,然后一朵白色傘狀小花緩緩飄落,停在他發間。
高幸幸頃身向前,抓過那朵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