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則言的意思不言而喻。
要爭的話,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陸謹行松了松領帶,聲音低了幾分:“威脅我?”
“我只想證明,我可以成為你的威脅。”陸則言說,“但是我不想。”
陸謹行看著他,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弟弟,現在,看不透了。
或許,他從來就沒看透過。
半響,他撐了撐困倦的眼皮:“陸則言,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幫你。”
“幫我?”陸謹行覺得他在講笑話,訕笑了兩聲,手指敲了敲桌面,提醒他,“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對付我。”
陸則言不否認。
他必須先向陸謹行證明自己的能力,讓他明白自己有搶他東西的能力。
“哥。”陸則言看著他,“你坐上父親的位置怎麼樣?”
碩大的會議室,陸謹行這樣的人也沒控制住面部情緒。
他眉頭蹙著:“什麼?”
陸則言伸手點開身前的微型話筒,神色溫和,語氣不緊不慢:“你坐父親的位置怎麼樣?”
這句話響徹空曠的會議室,傳遍每個角落。
好一會兒,陸謹行才開口:“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我覺得不現實。”
“試試吧!”陸則言頓了頓,用僥幸的語氣問,“萬一呢?”
陸謹行沒說話,手指循循的敲打桌面。
“就算失敗了。”陸則言低頭笑了一下,嘴角染上自嘲,“最不濟,也只是走上原來的路而已。”
“......”陸謹行看著他。
“就算我們再不愿,總有人推著我們走上那條路。”
這話落下,會議室安靜得嚇人,連空氣都緊促幾分。
兩人對視須臾。
陸謹行:“則言,你想要什麼?”
“......”陸則言松了口氣,他仰靠椅背,看著吊頂上的白熾燈,照出一圈圈雕紋,“和你想要的東西,應該是一樣的。”
“我想要的。”陸謹行眼眸染上一絲哀傷,“已經失去了。”
陸則言看著他:“秦月姐怎麼樣了?”
“老樣子。”
陸謹行起身,拿著東西往門外走。
然后,半轉身:“按你說的試試吧,萬一呢!”
在多一個敵人和多一個同盟的選項中,陸謹行選擇了后者。
陸則言回到家,簡單處理一些事情后睡了一覺。
明明又困又累,他也只睡了不到五個小時便睡不著了。
失眠越發厲害了。
陸則言披了件衣服,趴在陽臺上。
聞到濕潤泥土的味道。
他住二樓,下面是個小亭子,不遠處是一大片園子,原本種著薔薇。
陸昭得權后,便和他母親孫亞靜離婚了。
本就是利益婚姻,沒人為這兩人離婚哀戚,包括他們的倆親兒子。
這片薔薇園是孫亞靜的,前兩天陸昭讓人把薔薇全除了去。
現在,工人正用手推斗車,一車一車把薔薇拉走。
陸則言心想,可惜了。
那片薔薇園也曾是花了心思的。
印象中陸昭和孫亞靜還在那片薔薇園里接受過電視媒體的采訪,當時他們扮演的是“恩愛夫妻”。
陸則言去到書房,李叔照常給他報告未來兩天的行程。
其實陸昭得權后,陸則言真的閑了很多。
報告完行程,李叔問:“那片園子,少爺想種什麼?”
陸昭和孫亞靜離婚后,孫亞靜搬走,陸昭也不常回家。
陸則言知道他父親在外面養了個女人。
不會結婚,只是養著。
像他那樣愛權愛勢的人,怎麼可能允許有人在法律的捍衛下分割他的財產呢?
不過這麼一來,這個房子就只剩他一個人了。
那片園子也不能空著。
陸則言默了片刻:“種向日葵吧。”
“啊?”李叔滿臉驚訝。
在他的驚訝下,陸則言補了一句:“結瓜子的那種。”
“......”
陸則言盯著李叔,戲謔的笑:“有問題?”
“沒、沒問題。”李叔不止驚訝他這個奇怪的決定,而且好久沒見他這麼開心了,他反應過來,“我馬上吩咐下去,不過要找種向日葵的園丁,怕是需要時間。”
“不急。”陸則言眉眼柔和,“慢慢來。”
李叔點頭,像是有話要說,又三緘其口。
陸則言抬起眼皮:“怎麼了?”
“少爺,Henry今年畢業了。”
Henry是李叔的兒子,是個混血,陸則言和他關系還不錯。
每次談到Henry李叔都眼含笑意,那種神情陸則言沒在陸昭臉上見過。
陸則言明白他的意思:“我讓他幫我,可以嗎?”
陸則言的“可以嗎”并不是詢問。
李叔:“謝謝少爺。”
陸則言是有私心的。
其實李叔在陸家這麼些年,Henry自身也非常優秀,他完全可以被安排在集團比較重要的位置,可是陸則言卻要Henry跟著他。
他不是不信李叔,只想更安心而已。
李叔俯了一下身,轉身要走。
陸則言叫住他:“李叔,上次交代的事查到了嗎?”
“?”李叔頓了頓,突然反應過來,“查了,留學生名單里沒有高小姐。”
陸則言蹙眉,明知故問:“所有大學都查了嗎?”
“查了。”李叔提議,“要不查查高小姐確切在國內哪所大學?”
“不用。”陸則言招了招手讓李叔出去。
他倒不會為這事兒失望,只是點著桌上那本兒童繪本,聲音輕到無力。
“你的,勇氣呢?”
須臾,他又說:“可別放棄啊。”
或是覺得對她有些嚴苛,陸則言心想,放棄也沒關系。
在M國種出陸則言心儀的向日葵這件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不算容易。
那段時間,李叔為這事兒奔波。
甚至被人打趣問陸則言是要養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