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航喝了很多酒,下車就說:“我要重新開一間房,要不然Fiona會殺了我。”
他說話有些夸張。
高幸幸回到房間,不知道是不是過了睡覺時間,她并不困,想著今晚的東西還沒整理,她拿著筆記本電腦和錄音筆出了房間。
她房間的燈光是刺眼的白,看久了眼睛疲勞的緊。
高幸幸躡手躡腳走到大黑木桌前,按開邊燈,把錄音筆調到合適的音量,開始寫報告。
工作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
高幸幸舉起杯子想喝水,才發現杯子里已經沒水了。
她又寫了一會兒報告,聽見錄音筆里是無關緊要的雜談,這才起身去倒水。
高幸幸料想,這些話應該是她去廁所的時候被錄下來的。
她聽見一個老練的男聲,自動對應飯局上高胖高胖的劉總。
劉總:“這高小姐長得可真漂亮啊。”
然后有其他男聲附和。
“身材也好,瘦而不柴。”
“不知道這高小姐有沒有男朋友。”
“年輕又漂亮,估計不缺男朋友。”
“......”
整段話語圍繞著高幸幸,帶著兩三分醉意,沒有特別下流過分,但是這些話讓高幸幸覺得很被冒犯。
在嬉聲中,有酒杯磕碰的聲音。
不是碰杯,而是酒杯砸在飯桌上的磕碰聲,很刻意。
因這磕碰聲飯局安靜下來,高幸幸正舉起杯子往喉嚨里灌水,在如此安靜的夜里能聽到自己大口吞咽水的聲音。
然后錄音筆傳來陸則言低沉的聲音:“我去看看幸幸。”
再次安靜。
這次,高幸幸連吞咽的動作都沒了。
高幸幸放下水杯,從這個角度她能看見錄音筆閃動的紅點,證明錄音筆還在正常工作。
聲音再次傳來。
“高小姐的名兒...好像叫高幸幸,陸總剛才......”
“李總,陸總和高小姐是......”
幾句沒說完的半話,沒聽見李航的否認,大家好像就默認了陸則言和高幸幸的關系。
“陸總這是惱了?”
“李總,大家都不知道啊,不知者無罪嘛。”
“大家剛才是在夸高小姐漂亮能干呢。”
“......”
后面多是同時幾個男聲混合,有些聽不清,大致就是在緩和尷尬,打圓場。
高幸幸轉了轉手上的杯子,她又想起從廁所出來后,看見陸則言陷在陰暗里抽煙的畫面。
他那時候,應該就是出來找她吧。
可是他沒找她,而是一個人去抽煙。
他說出來找她,是在保護她?不讓別人非議她?
是因為那些人說的話讓他不舒服了?
那他不舒服的原因是因為兩人有點交情,還是對她有點喜歡呢?
想著他的語氣,不高興好像不止一點兒。
高幸幸又把水杯倒滿,于此同時錄音筆還在播放不重要的桌面話。
“咔——”陸則言的房門打開。
從他房間印出的光呈長方形,逐漸擴大,然后填上一個男人的影子。
陸則言穿著寬松的灰色家居服走出來,神色有點困倦。
他朝洗手間的方向走了兩步,然后像是意識到不對,緩緩轉身。
對上高幸幸的視線,陸則言聲音有些沉,有些啞:“還沒睡?”
說話同時,陸則言向高幸幸走近,然后也聽見了錄音筆傳出的聲音,他看了兩眼:“還在工作?”
高幸幸確定現在錄音筆里都是無關緊要的話語,才答:“嗯,早點做出來,行里可以早做規劃。”
陸則言并排站在高幸幸旁邊,從托盤上翻了一個水晶杯,倒上水:“早點睡吧,明天有一天的時間。”
“好。”
兩人在有些昏暗的料理臺前喝水,視線正對上北都城晝夜不滅的繁華燈火。
錄音筆繼續播放著。
李航:“我出去一下,失陪。”
幾句寒暄后。
“哼!裝什麼清高?”
“我聽說他在陸氏投行里連個正經職位都沒有,拽什麼?”
“沒實權,被打壓的棄子而已。”
“給他個面子,叫他聲陸總,也是看在他姓陸的份上。”
“你說這些華僑是不是心里特別有優渥感啊?”
“陸則言沒實權,在M國混不下去了,才回國找存在感吧?”
“......”
一句句奚落在安靜的客廳炸開。
與此同時,高幸幸還想到謝呈的話。
——他是被趕回國的你懂不懂?
——他站在那位置過,就不可能甘心如今的位置。
下一刻,高幸幸轉身,兩只手臂抬高,捂住陸則言耳朵,然后讓他面對自己。
陸則言微微低頭,在高幸幸突來的動作下,水晶杯離了嘴,然后緩緩放在料理臺上。
高幸幸轉頭看錄音筆,她覺得本來調整的很適當的音量,現在大聲無比。
那些尖銳的譏笑,難聽的挖苦,刺耳的諷刺回蕩在整個客廳。
高幸幸覺得捂耳朵不夠,打算攪碎這些奚落。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她沒時間過腦子,想到什麼說什麼。
“小白兔,白又白,兩只耳朵豎起來。”
“你罵我,我不聽,你媽是個白骨精。”
“你罵我,我不怕,我去北都找爸爸,我爸有個大喇叭,吹你一臉大粑粑......”
突然,陸則言伸手攬住高幸幸的腰,高幸幸瞬間大腦一片空白,一句話也想不起來。
她感覺他的手強壯滾燙,微微用力。
高幸幸本就舉著手,此刻受力完全失了重心,不受控制的向前傾,撞進他懷里。
男人滾燙的身體,好聞的氣息將她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