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呈沒說話。
高幸幸放下包,踢掉鞋子,走到桌前倒了杯水,慢吞吞來了句:“你說我把你帶來,陸則言會不會吃醋啊?”
語氣調侃十足。
謝呈是真受不了了,走過去握住她肩膀:“高幸幸,你多大了?你不知道死是什麼意思嗎?”
她已經盡力了,可是“死”這個字砸過來,她還是沒抓緊手上的水晶杯。
一地的碎片,一地的水,連拖鞋都濕了。
高幸幸低頭,視線有些模糊:“都怪你。”
她聲線慢慢哽咽:“這杯子很貴的。”
她上次打碎過一只水晶杯。
當時她喝完水,靠在桌邊玩手機,陸則言打完電話從陽臺走過來,摟著她的腰問,為什麼又不穿鞋。
她想說,她就出來喝杯水,馬上就回房間。
可是一個字都沒說出口,便被陸則言堵住嘴。
他手指勾下她的吊帶睡裙,把她壓在桌上。
杯子就是那時候被打碎的。
打碎了也沒人管,陸則言把她抱進房間繼續。
第二天,高幸幸看見桌上的賠償單,心疼死了。
高幸幸吸了吸鼻子:“這杯子是奧地利的,四個一套,打碎一只,要賠一套的。”
說完,她彎腰想去收拾,被謝呈拉住手。
謝呈語氣軟下來:“叫人收拾吧。”
謝呈把高幸幸拉到沙發那邊,然后叫了客房服務。
收拾的服務員知道這位高小姐,也知道那位陸先生,這時候免不了要多看兩眼謝呈,仿佛在說這世界上的有錢人真復雜。
收拾好之后,房間再次歸于平靜。
謝呈見高幸幸坐沙發上發呆,似乎陷進深深的回憶里,整個人了無生氣。
他在廳里徘徊走了會兒,然后蹲在高幸幸面前。
輕聲問:“你能接受現實嗎?”
高幸幸沒搭話。
謝呈嘆了口氣:“或者你哭一哭,鬧一鬧,發泄一下?”
高幸幸依舊沒說話。
“你這樣逃避也不是辦法啊!”
高幸幸抬起頭,眼神有些空洞:“你回去吧。”
回M國吧。
話題就此而終。
謝呈沒回去,住了下來。
第二天是周六,謝呈把高幸幸拉去酒吧,點了很多酒。
她一開始不肯喝,后來喝得大醉。
就連喝醉了,高幸幸也沒哭,很乖的睡覺。
謝呈一滴沒沾,心里更愁了。
周日,高幸幸窩在陽臺上曬太陽。
謝呈走過去把她遮陽傘拿開:“你收拾收拾,從新找個地兒,這不能住了。”
高幸幸用手遮著灼眼睛的陽光,滿臉疑問:“怎麼不能住了?”
“你住這兒,我怕你變成神經病!”
“不至于。”高幸幸懶懶的翻了個身,揉了揉因為宿醉還有些發疼的太陽穴,喃喃道,“不住這兒,我才變神經病。”
這話把謝呈一大堆想了好久的話全部噎在喉嚨。
高幸幸照常上班,跟個沒事人一樣。
謝呈是越來越受不了了,在一天她下班時,直接把人帶到了心理咨詢室。
他真的覺得她病了。
一系列檢查完,高幸幸把結果拍在謝呈腦門上:“你才有病!”
謝呈認真看了結果,上面說她只是有些勞累,情緒緊繃,然后開了一點安神的藥。
謝呈也不是閑得沒事跑回來的,他被催過好幾次回M國。
現在,他還隔著電話和他媽媽吵架。
高幸幸坐在沙發上吃西瓜,聽見謝呈發火。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說為我好,為我好,我真的受夠了!”
“你能不能真正想一下,我到底愿不愿意這樣活啊?”
“是,我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我不爭氣,所以你別再為我好了!”
“......”
謝呈掛了電話,高幸幸把他吃到一半的西瓜遞過去:“跟阿姨吵架?”
看著謝呈大口大口吃西瓜,高幸幸說了句“謝謝”。
“謝什麼?”
“謝你明明也很煩,還回來安慰我。”
“你也知道?你知道就給我振作起來!”
“我沒哭沒鬧,哪里不振作了?”高幸幸吃著自己手里的西瓜,“謝呈,我真沒事。”
謝呈嘴上和他媽媽吵架,但還是心軟的要回M國。
主要是,他發現他并不能安慰高幸幸。
謝呈走的那天,高幸幸心里空空的。
然后她說了一句心里話:“謝呈,他沒跟我告別,所以我還在等他。”
因為,他叫我等他呀!
第八十四章 全世界都跟我證明,你不在了
高幸幸以前看過一個新聞,講的是一對年輕夫妻因為現實原因分開,那時候通訊不發達,只能靠寫信,年輕妻子半年才收到一封家書。
半年一封,她很埋怨。
可是后來,半年,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都未再收到家書。
從埋怨,到憎恨。
她說她憎恨她丈夫。
可是記者采訪時,她蠟黃褶皺的手把木盒子打開,那唯一的一封家書已經發黃,字跡也看不清。
但所有人都能看出,她在盡力保存那封家書的完整。
高幸幸沒看完那個新聞,她是不理解的。
就是很奇怪,在這時候,她突然想起了這個新聞。
謝呈走了沒幾天,高幸幸收到尹菲菲的微信消息。
她當時既緊張又激動,惴惴不安好半天才點開消息框。
她也是那一刻,真的好想被通知,這整個世界都搞錯了,陸則言根本沒事。
可是不是這樣的通知。
尹菲菲:【幸幸,我這個號不會再用了】
尹菲菲:【我可能也不會再回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