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幸幸頭疼,眼疼,喉嚨也疼,不過還是笑著說:“小感冒而已,很久沒感冒了,算算日子,該感冒一次了。”
朱珊轉身給她倒水,然后把她扶起來:“村長找了退燒藥,你先吃。”
高幸幸皺著眉吞了藥,又躺下,她微微側頭看向窗外。
藍天白云為背景,被雨水打殘的白色花朵搖搖欲墜。
她薄唇動了動:“珊珊,是不是明天就可以回鎮上了?”
“不行。聽說今晚還有雨,那主干路完全被洪水斷了。”
朱珊沒有夸大其詞,甚至沒說出全部情況。
她剛才在村委聽大家開會,聽到村長說。
雨,不知何時停,雨不停,洪水便不停。
路,被洪水截斷,就算洪水退了,淤泥比一個成年男人還高,清理也不是一日兩日就能完成的。
信號塔,出了故障,現在完全聯系不到外面。
物質,藥物都缺乏。
朱珊捯飭了半天手機,還是沒法開機。
她意興闌珊拿上相機:“我出去拍點素材,你好好休息。”
“好。”
當晚,果然又下起了雨。
高幸幸一會兒熱得出汗,一會兒又冷得裹緊被子。
朱珊知道她身體不適,不敢放心睡,在她的咳嗽聲中坐起身:“幸幸姐,我給你倒杯水。”
朱珊下床,去拉燈,“噔噔”響了好幾下燈都沒亮。
停電了。
朱珊很明顯的崩潰,但是聽見高幸幸咳嗽的聲音,又摸黑去倒水,然后把高幸幸扶起來喂點水。
“幸幸姐,你還是好燙,你感覺怎麼樣?”
高幸幸搖了搖頭,她已經沒力氣說話,只是咳。
終于熬到了天亮,朱珊穿上雨衣雨靴往村委跑,告訴大家高幸幸病得很嚴重。
村子里大多是抵抗力弱的老人和小孩,生病的人不少。
備的藥早就沒了。
因為斷電,領導吩咐大家統一關閉手機蓄電,半個小時開一次機看是否恢復信號。
恢復信號立馬打電話求助。
高幸幸的高燒一直反復不退,燒得連飯都吃不下,嘴唇也干裂。
她大多時候都在昏睡,連咳嗽都沒了。
朱珊偷偷哭了兩次,晚上整夜都不敢睡。
天亮雨停,再次放晴,高幸幸醒來,喊了聲:“餓。”
朱珊立馬給她端來粥,可惜是涼的,她又忍不住哭了。
高幸幸很虛弱的扯了扯嘴角:“涼的,也行,我太餓了。”
她很堅強。
因為不想讓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傷心。
也想看這個世界光怪陸離的未來,以后等陸則言來接她時,說給他聽。
吃了幾口,高幸幸又一陣反胃全數吐了出來。
吐完,更是眼黑頭昏,連自主行動都沒力氣。
朱珊感覺到絕望,哭得不行。
突然屋內的白熾燈閃了兩下,亮起來。
“來電了...來電了...幸幸姐,來電了......”
朱珊只覺得,電來了,那麼救援也要來了。
可是直到下午,手機都還是沒有信號。
傍晚,朱珊聽到外面有吵雜的人聲,她立馬站到窗戶邊往外看。
夕陽余暉下,是一群穿著迷彩服的武警。
朱珊趴在床邊搖醒高幸幸:“幸幸姐,武警來救我們了,我這就去叫人。”
高幸幸再次醒來,是穿著迷彩服的武警給她喂藥。
她聽見武警說,道路還在疏通,村子里現在統計的生病人數已經二十多例,他們是第一批救援,人手遠遠不夠。
如果天亮,高幸幸高燒還不退,他們會想辦法把她背下山。
朱珊帶著哭腔:“我怕她堅持不住,她都燒暈了。”
這時,木門突然被大力的推開:“楊隊,有一支專業的國際救援隊到了。”
......
迷糊中,高幸幸聽見熟悉的聲音在叫她。
似夢,又非夢般。
——“幸幸。”
第九十章 大結局(上)
高幸幸覺得自己可能燒糊涂了,居然夢到自己躺在搖晃的船只上,時不時有冰涼的浪水濺起,打濕她手臂。
而旁邊,是陸則言。
可能還有其他人,但她視線不及。
她視線像是定焦在陸則言身上的鏡頭,有晃動的燈光,連同著陸則言也在晃。
他頭發短了好多,露出飽滿的額頭。也瘦了好多,側臉輪廓更凌厲。
他臉上有水珠,順著額頭,臉頰,到下巴,然后滴落。
優越的骨相完全體現。
他的手如玉雕,握著傘柄,擋住了天空。
高幸幸視線順著他另一只手臂下移,看見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她手指動了動,被陸則言下意識握得更緊。
晃動停止,高幸幸抬眸撞上陸則言飽含深情的眼,她蒼白的唇動了動,聲音如細蚊:“陸則言,你來接我嗎?”
她手抽動了一下,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可力氣卻比春風中搖動的樹葉還弱。
但是陸則言感覺到了。
他眉頭蹙緊,握著她的手都在顫。
陸則言啞聲應她:“幸幸,我來了。”
高幸幸抿著唇搖頭:“可是我不想跟你走,是你先失約的。”
陸則言眼睫顫抖,雨水就順著滴落下來。
他有種心血瞬間干枯的疼,“對不起”三個字被噎在喉嚨,像是刺。
高幸幸聲音更小了。
陸則言聽不清,他埋身湊過去。
高幸幸和他告別:“陸則言,我就先不原諒你了,這次,罰你等我。”
你很好。
也很不好。
所以這次,罰你等我五十年。
我再跟你走。
到時候,你可一定要記得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