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的家庭慘遭這樣的變故,她的人生這樣破敗不堪,她也沒覺得自己可憐過,但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可憐,就如同一條喪家之犬。
“你松手,我不去!”
溫淼又使勁兒掙了掙手腕,雖然聲音還是那般軟糯無力,但語氣卻強硬了幾分。
她突然這麼激烈的反抗起來,陶冶的理智漸漸回歸,他終于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她,臉上的陰霾還未消散,比這雨水還要冰冷凜冽幾分。
他深吸了口氣,調整好情緒,神色緩和下來,他沒有了剛才的強勢,聲音放輕,語氣淡淡的說:“你不是說雨太大他們聽不見你敲門嗎?說不準你打電話也聽不見。”
換了一種說法。
就像是粉飾太平,裝作若無其事。
但卻讓溫淼好受了一點,至少他是在維護她的最后一絲尊嚴。
溫淼垂著眼睫,沒有說話。手指攪在一起,指甲摳著手心。
明明她已經是這樣委屈了,她卻還是閉口不提,強裝著堅強。
看得陶冶心里難受得厲害,那種被拉扯的疼痛感好似又回來了。
是心疼和心酸。
他的小朋友怎麼能被他們那麼欺負呢。
剛才帶她走的想法只是處于蠢蠢欲動的猶豫狀態,他也不敢表露。但在看到她被鎖在門外進不去敲門也沒人理會的時候,那股子火氣和保護欲突然像發酵了似的,不斷暴漲。
那一刻,也想不了那麼多,管不了那麼多,不再猶豫,就是要帶她走。
溫家都什麼幾把玩意兒?還真當溫淼后頭沒人了是吧?
但這會兒冷靜了之后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做法確實欠妥,溫淼這人本來就敏感,保不齊她會多想,而且她現在又這麼脆弱,他不能這麼強硬。
陶冶注意到她摳手的小動作,于是便松開了她的手腕,握住了她的手,慢慢將她糾纏在一起的手指頭給解救出來,她的手掌心被摳出了好多指甲印。
陶冶無奈的嘆了口氣,指腹輕輕的在手心里揉了幾下,嘴上慢吞吞的解釋:“我不是要帶你去我家,是去我店里,就.....我那兒吧,其實還挺有意思的,我們可以看電影,也可以玩玩桌游紙牌之類的....反正比你在家有意思,對吧?”
他說得小心翼翼。
向來直白坦蕩的一個人,居然有一天會變得這般謹言慎行,生怕會惹她不高興。
其實溫淼知道,他大可以說你現在又沒地方去,跟我走怎麼不行了?
但他沒有,他在小心翼翼的維護著她這最后的自尊心。
溫淼的鼻子又開始泛起酸了,只不過這一次不是覺得羞恥和無地自容,是覺得感動,覺得溫暖。
他是在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你不是沒地方去,你不是沒人要。
溫淼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撲簌簌往下掉,她吸了吸鼻子,鼻音重重的:“好。”
就放縱一次吧,任性一次吧。
陶冶聽出來她哭了,伸出手擦了擦她的眼淚:“別哭,我們走。”
溫淼又重重的點了點頭:“嗯。”
就這樣,陶冶拉著溫淼的手,帶著她去了網吧。
雨越下越大,直到后來傘已經抵擋不住這洶洶雨勢,傘基本上全都傾斜到溫淼的那一頭了,陶冶身上幾乎全濕透了,溫淼倒還好,穿著一條到膝蓋的裙子,就裙邊濕了一點,還有頭發被飄進來的雨絲打濕了一點。
進了網吧之后,陶冶連忙跑去給溫淼拿了一條干毛巾:“趕緊擦擦,別感冒了。”
溫淼沒有接,而是將毛巾推給他:“該擦的是你,你身上都濕了。”
陶冶的身上都在滴水了,溫淼簡直愧疚得不行。
陶冶沒說話,直接將毛巾蓋在她頭上,然后轉身跑上樓去拿了一個吹風機來,插上電之后,吹風機“嗡嗡嗡”響起來,他笨拙的替她吹起頭發來了。
溫淼的頭發被吹得胡亂飛舞,她瞇著眼搖了下頭,然后直接將吹風機奪過來,催促道:“你趕緊去換衣服吧,不然會感冒的!我自己吹就好。”
陶冶不以為然,又是那種吊兒郎當的口吻:“大老爺們兒還怕感冒?”
溫淼皺起了眉。
“行,我去換衣服。”陶冶摸了摸鼻子,認慫了。
他跑上樓,隨便換了身簡單的休閑裝,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他走出房間,站在木欄桿前往樓下看,對溫淼說:“要不要洗個澡?雨水不干凈。”
陶冶的口吻那般一本正經,但溫淼卻不由自主臉紅了。
本來來陶冶這里就已經夠奇怪了,感覺在男孩子家洗澡就更奇怪了。
可....陶冶說得沒錯啊,雨水不干凈,而且粘在身上還黏乎乎的,特別難受。
于是溫淼便強忍著羞赧,硬著頭皮“嗯”了一聲:“好。”
“上來。”陶冶對她勾了勾手,然后轉身走進了房間。
溫淼扭扭捏捏的上了樓,這還是她第一次到樓上來,樓上的房間是屬于半開放設計,就隔了一層透明的玻璃,臥室的對面是一間浴室。
溫淼走上樓,站在陶冶的臥室門口,小心翼翼的往里面瞟了一眼,燈開著,臥室里的設計仍舊是一股濃烈的搖滾風,滿墻的狂野涂鴉,陶冶的床只是一個寬大的床墊,存在感十足的躺在中央,床單是深灰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