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跑下樓,穿過樓道的人群,跑去了他們的秘密基地。
那里是喧囂中的一處安靜之地。
她的預感果然沒有錯,陶冶真的在。
下水道旁有一個垃圾桶,他就站在垃圾桶旁,微垂著眼,睫如鴉羽,在不怎麼明亮的光線下留下了一片濃密的陰影,修長的指間夾著一根抽了一半的煙。
他抽了一口,那抹猩紅越發燃燒,吐出煙霧,模糊了他滿臉的心事。
溫淼已經很久沒見過陶冶抽煙了。
他該不會站在這兒抽了一節課吧?
溫淼輕輕走上前:“陶冶。”
瑩潤嬌柔的聲音忽而在這個安靜的氛圍中響起,他明顯有些始料未及,茫茫然的轉過頭看去,看到了正在朝她走來的溫淼。
她應該是跑來的吧,因為她的呼吸很不穩,有些喘,而且額頭上還冒著細汗。
她一靠近,陶冶就本能反應般將煙摁滅,然后扔進了垃圾桶里。
對于溫淼的出現,陶冶是真的出乎意料,有些震驚,也有些驚喜。
剛準備問她怎麼來了,溫淼就搶先一步開口問他:“陶冶,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因為我。”
這話過于一針見血,又殺了陶冶一個措手不及,不過最多的反應大概就是.....溫淼這小呆瓜什麼時候這麼敏感了?連這都能看出來?
陶冶煩躁的內心似乎受到了些許安慰。
看來溫淼的腦子里不光只有學習,還是有他的嘛,能察覺他的這些小情緒。
不過陶冶仍舊很不爽,唇線緊抿,壓抑著的是少年的暴躁和戾氣。
他也毫不遮掩,開門見山的問:“你大學想去蘇州?”
溫淼心一沉,果然是因為這個,他真的聽到了。
然而還不待溫淼開口解釋,陶冶就又沉著嗓問:“你想去外地的大學,其實我一萬個理解,但你想去蘇州,該不會是因為那謝什麼的吧?”
他那雙眼睛,漆黑如墨,幽如暗礁。此刻眸內似乎卷起了千層駭浪,有生氣,更多的是委屈和慌亂。
醋意橫生,最先淹死的就是自己。
溫淼一聽,有些懵,似乎怎麼都沒想到他生氣的原因,歸根結底是這個?
“啊?”她一臉問號,等回過神來后,她的頭直接搖成了撥浪鼓,否認道:“不是!你誤會了!”
真不知道陶冶的腦回路怎麼會這麼新奇?不論做什麼都忘不了吃醋。
蘇州又不是只有一個謝書睿,再說了她根本就不是因為謝書睿。
“我之所以說想回蘇州,是因為我媽媽在那里,有我和媽媽的回憶。”溫淼很認真的說。
這是真話,她想回蘇州,最大最直接的原因是因為媽媽在那里,在蘇州的日子雖然苦,但她們母女相依為命互相取暖的日子也非常有紀念意義。
那個二十幾平米的小房子,承載了她成長路程的喜怒哀樂,那個小小的閣樓是她的房間,窗戶年代久遠早就生了銹,踩在地板上會嘎吱嘎吱響,可媽媽會給破舊的窗戶掛上粉色窗簾,會在地板上鋪上軟綿綿的地毯。
住著破閣樓又怎麼樣,她是媽媽的小公主。
“真的?”聽了溫淼的解釋,陶冶緊皺的眉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張開來。
溫淼再次點點頭。
陶冶臉上的慍怒和怨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又是以往慣有的懶散笑容,他神清氣爽起來,笑著走過去攬住了溫淼,“害我氣了一節課。”
酷哥不酷了,整天就知道多愁善感,酷哥很脆弱。哎。
其實溫淼也沒有刻意的哄過他,簡簡單單一句“不是”,陶冶憋了一整節課的情緒就這樣煙消云散,巴巴的又湊上去抱人家了。
他一靠近,溫淼便能聞到他身上濃濃的煙草味,真不知道這是抽了多少。
溫淼抬起頭看他:“所以你就躲在這里抽煙嗎?”
陶冶聳了聳肩,毫不避諱的承認了:“不然呢,得想辦法冷靜冷靜,消化消化情緒,總不能沖你發脾氣吧。”
平平無奇的一句話,倒是讓溫淼心里暖洋洋。
被輕而易舉哄好的陶冶,心里頭不郁悶了,心情也好了起來,他摟著溫淼的肩膀,輕描淡寫說了句:“那麼想回蘇州,那咱就回唄。”
咱?
溫淼問:“什麼?”
陶冶說得更明白了點:“我和你一起,去蘇州。”
溫淼反應有些激烈,她推開陶冶,神色嚴肅:“陶冶,你沒必要這樣。”
陶冶這樣的成績,就算不保送,他依舊可以進最頂尖的大學,她不想他因為她而放棄,她最無奈的就是別人為她犧牲和付出。
陶冶這話的意思不就擺明了是準備放棄競賽嗎?
然而陶冶顯然沒那麼在乎,仍舊是輕描淡寫的口吻:“我對大學其實沒什麼要求,上哪兒都一樣。再說了,蘇州那邊也有很多好大學啊,又不是只有北城。”
“這不一樣!”溫淼皺著眉,直勾勾的看著他,強調道。
溫淼這樣激烈的反應,對于他說的“一起”,溢于言表的拒絕,他表情暗了下去,瞇了瞇眼:“哪兒不一樣?你別瞎想,我沒做什麼所謂的犧牲和放棄,我只是為了我自己。
我就是不想和你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