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江玄瑾沒要殺也沒要剮,任憑他們怒目而視,他臉上一片平靜:“你們只需回答本君一個問題,便可以離開這里。”
就梧有點不敢置信,皺眉道:“你耍什麼花樣?”
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放他們走?
“質疑之前,不如先聽聽本君的問題,看你們能不能回答得了。”江玄瑾道。
就梧皺眉:“你說。”
江玄瑾起身,目光掃過屋子里這十個人,沉聲問:“在司馬旭死的那個時辰里,丹陽究竟在何處?”
竟是問這個?眾人都有些意外,相互看了看,又齊齊沉默。
當初長公主被問罪,就是因為無法證明案發之時自己不在場。她的確是不在場的,但她不能說自己去了哪里。況且就算說了,也不會有人信。
“怎麼?當真回答不上來?”等了一會兒都沒聽見聲音,江玄瑾不耐煩地皺了眉。
一片沉默之中,清弦開口說了一句:“人都死了,你問這個干什麼?”
江玄瑾也不隱瞞:“自然是想知道司馬旭究竟是不是長公主殺的。”
“自然不是!”清弦怒聲反駁,“她殺司馬丞相干什麼!司馬丞相是個好人!”
“哦?”江玄瑾側頭看了看他,“那你知道她當時在何處?”
清弦一噎,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就梧,后者打量了江玄瑾一一會兒,冷聲道:“回答了,你當真就放我們走?”
“自然。”
“那好,我告訴你。”就梧道,“長公主當時不在宴會,也不在福祿宮,她在……”
呯——
倏地一聲巨響,嚇得就梧即將出口的話猛地咽了回去。眾人都都是一驚,齊齊循聲側頭往旁邊看去。
巨大的梨木雙繡屏風不知為何倒了下來,震得整個屋子都動了動。
那屏風后頭,是個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她像是也被嚇著了,茫然地眨眨眼,然后朝他們傻笑:
“嘿嘿!”
第36章 沖冠一怒為紅顏
屋子里原本緊張的氣氛頓時散了個干凈。
江玄瑾定定地看著這位笑得傻乎乎的白四小姐,臉上的表情很是難以言喻。旁邊的人都噤了聲,等著他發火,然而這位主子只緩緩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骨。
“你做什麼?”他問。
咽了口唾沫,懷玉很是無辜地道:“我想看看那上頭的繡花,結果一個沒扶穩……你們當做沒看見我成不成啊?”
“你覺得成不成?”
掃了一眼下頭那十個目瞪口呆的人,懷玉干笑:“好像不太成哦?”
江玄瑾要氣死了,他還等著聽就梧后頭的話,但這人一冒出來,就梧哪里還有心思繼續說?只跟見了鬼似的看看她又看看他,那眼神,活像是撞破了什麼奸情一般。
場面很尷尬。
椅子上的人扭了扭身子,像是闖了禍想跑。然而她身上的傷還沒好完全,方才進來都是賴在他懷里的,自己哪能跑得出去?碰著傷口覺得疼了,又齜牙咧嘴可憐巴巴地看向他。
怎麼辦呀?
還能怎麼辦?江玄瑾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扭頭,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云淡風輕地道:“不必管她,接著說吧。”
不必管?就梧心里驚訝,忍不住又往屏風那邊看了一眼。
小姑娘長得清秀,臉上雖然有病態,一雙眼卻是靈動逼人,瞧他看了過來,眼波一動,竟是朝他笑了笑,然后目光一垂,低頭把玩自己的手指。
就梧下意識地就跟著看了一眼她的手。
纖嫩白皙的指節,食指和中指一扭,交纏在一起又飛快地松開。
不經意的一個小動作,在別人眼里壓根沒什麼奇怪的,然而就梧卻是看得心口一震,幾乎是立刻就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她。
這個手勢……
見他不吭聲,江玄瑾以為就梧是在顧忌旁邊的白珠璣,皺眉便道:“你說的只要是實情,又何懼其他人聽見?”
回過神,就梧搖頭:“不是怕別人聽見,只是覺得說出來君上也未必信。”
“說。”
又看了一眼那已經立起來的梨木雙繡屏風,就梧垂眸改了口:“二月廿晚上的宮宴,長公主用到一半就醉酒離開,不在宴會,也不在福祿宮,而是與小人在永壽宮外相遇,從西側宮道漫步回飛云宮。路上耽誤了一會兒,回到飛云宮已是亥時。”
江玄瑾眉心攏了起來:“與你在一起?”
“是。”就梧點頭,“殿下被問罪之時,我也曾出面作證,上呈了供詞給廷尉衙門,然而之后,我并未被衙門傳喚。”
一聽這話,江玄瑾眼里浮了些不解。
他看過廷尉呈上來的司馬旭一案的卷宗,里頭案發之前的人證和供詞少得可憐,也正因如此,厲奉行的供詞算是李懷玉定罪的重要佐證。
然而,就梧現在說,他也呈過供詞?
江玄瑾記性不錯,他確信自己沒有看過任何偏幫長公主的供詞。從案發到長公主薨逝,期間頂多是韓霄那群人在早朝上喊過冤,別的什麼聲音也沒有。他本以為這是人心所向,表明丹陽的確罪該萬死,但現在看來,似乎是有什麼貓膩?
“該說的我都說了。”
就梧道,“君上也該履行自己的承諾。”
“好。”收斂心神,江玄瑾朝乘虛道,“送他們出府。”
乘虛拱手領命,上來便將就梧背后捆著的鎖鏈打開,朝他拱手:“為君上周全考慮,只先解一人,這是鑰匙,等離開江府,各位再自行打開鎖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