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裝作沒瞧見,接過御風遞來的藥膏,冷漠地替她上藥。修長的手指一下下地抹在她的脖頸間,帶著點冰涼,又很是柔軟。
懷玉身上起了層顫栗,下意識地就咽了口唾沫。于是江玄瑾按在她喉嚨上的手指,就清晰地感覺到指下一動,一股起伏從上而下,滾進了衣襟深處。
他抹藥的動作突然就僵了僵。
“小姐,人來了!”出去請人的靈秀回來,清亮地喊了一聲。
懷玉一驚,連忙就想起身,結果腳剛落地,腰肢就被身后的人抓著按了回去。
“別動。”他低聲呵斥,聲音有點啞。手一收,將她重新抱進懷里,死死按著。
有點哭笑不得,懷玉睨他:“不是說要儀態嗎?這樣見人還像個樣?”
悶哼一聲,他道:“我說了算。”
這一副霸道又蠻橫的模樣,跟誰學的呀?懷玉還想揶揄他,可身子往后一靠,抵著個什麼東西,她一僵,話全噎在了喉嚨里。
屋子里倏地安靜下來,兩個人的臉突然都有點紅。
青絲低眉順目地跟在靈秀身后跨進主屋,本想朝自家主子行個禮,結果抬眼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形,她愣住了。
軟榻上兩個人相擁而坐,一個扭頭朝著左邊,一個扭頭朝著右邊,臉上神色都很古怪,身子偏生還貼得緊。
這是什麼意思?青絲皺眉,也不行禮了,就站著看著他們。
李懷玉輕咳一聲,笑著朝她道:“我同君上說你不會跑,他還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青絲看向紫陽君,眼神依舊很不友善,但卻老老實實地站著,沒有其他動作。
江玄瑾掰回頭來看她:“你想通了?”
青絲冷冷地點頭。
“為什麼?”江玄瑾很不解,這是一件完全讓人沒法相信的事情,畢竟之前這個人可是寧死都要取他性命的。
青絲覷他一眼,轉頭看向李懷玉,目光頓時溫柔下來。
懷玉笑著跟他解釋:“這姑娘本性善良,你只要同她好好說,她怎麼可能聽不進去呢?先前你關著她,沒告訴她你想替丹陽翻案,也沒告訴她你不會殺了她,她可不得對你抱著敵意嗎?我同她解釋了一番,并且告訴她你是個好人,她信了,自然就想通了!”
殺人工具一般的青絲本性善良?江玄瑾冷笑。
助紂為虐是非不分的江玄瑾是個好人?青絲也冷笑。
被這一前一后兩個冷笑夾在中間沖了一下,懷玉一頓,不滿地問:“我哪里說得不對嗎?”
“沒有。”兩人齊聲回答。
“那好。”拍了拍手,懷玉看著江玄瑾道,“她既然不跑也不殺你,還愿意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情,那能不能別關她了,讓她洗個澡吃個飯睡個好覺?”
此話一出,旁邊的乘虛先嚇了一跳:“夫人,不可啊!”
“怎麼?”
“這青絲武功極高,任她在墨居里游走而不關押的話,實在太過危險!”
“誰說她要四處游走了?”懷玉道,“身子這麼虛,自然是要找個廂房養傷的。你們要是不放心,手鐐就先不取了。”
頓了頓,又朝抱著自己的人眨眨眼:“好不好?”
軟軟的語氣,帶了點撒嬌。
江玄瑾冷聲道:“你以為這樣說話就有用?”
乘虛連連點頭,他家主子這麼慎重的人,怎麼能被女色所迷,答應這麼危險的事情呢?就算眼前青絲看起來很溫順,可誰知道她是不是想讓大家松了戒備,然后再找機會刺殺君上?以君上的睿智穩重,一定……
“手鐐和腳鐐都不許取,乘虛,帶她下去找間廂房,沐浴更衣再喂些吃的。”
“……?”后頭的話還沒想完,乘虛被自家主子的話一砸,僵在了原地。
“怎麼?”見他沒反應,江玄瑾側頭,“沒聽見?”
“聽……聽見了。”
“聽見了便去做吧。”他道,“等人收拾好了,再提來問話。”
“是。”
看著乘虛那震驚的表情,懷玉捂著嘴偷樂,眼睛笑成了一彎月牙。她說什麼來著?美人計果然是有用的,陸景行還不相信!
屋子里的人都退出去了,李懷玉翻身就攀著江玄瑾的身子,擠眉弄眼地道:“你覺不覺得咱倆方才的言行就是一個詞?”
“什麼詞?”
“紅顏禍水啊!”她拍著大腿道,“紫陽君為美人一笑,不顧自身安危也要縱她放開刺客——這要是傳出去,我可不就成了妲己褒姒之流?”
認真地打量了她兩眼,江玄瑾搖頭:“你想多了。”
“嗯?”
“幾代妖姬都是傾國顏色,稱之紅顏禍水,而你。”頓了頓,他道,“只能算是禍水。”
懷玉錯愕,待反應過來他這是嘲笑她長得不夠“紅顏”之后,立馬咬牙切齒地捏了他的下巴,惡狠狠地道:“那也正好,你是紅顏,我是禍水。咱倆湊一塊兒還是紅顏禍水!”
說完,一把就抱住他,很用力地跟他“湊一塊兒”。
江玄瑾被她勒得有點喘不過氣,輕輕拍著她的背道:“放開,我還不想薄命。”
“不放!”懷玉耍起了無賴。
嘴角揚起一抹自己也不曾察覺的笑意,江玄瑾任由她纏抱,磨蹭了一會兒后起身,將她掛在自己身上,帶著她一并去了書桌旁。
懷玉攀著他回頭看了看:“你干什麼?”
“還能做什麼?”拿出一疊東西,江玄瑾道,“替人還個人情。”
“人情?替誰啊?”李懷玉一臉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