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了,誰還會把她給江府開脫的證詞當真?柳云烈嗤笑,掀著眼皮道:“夫人執意要證,那便證吧,證什麼?”
李懷玉一笑,轉了身子正對他,一字一句地道:“我要作證,證廷尉府上下串通一氣、賄賂百姓、以假證詞誣告紫陽君,令君上蒙羞、令忠臣寒心!”
此話一出,柳云烈一拍桌子便起了身:“你放肆!”
“怎麼?”懷玉挑眉,“廷尉衙門大門六開,揚言明鏡高懸,下可告上,結果卻聽不得告自己的?”
“珠璣。”白德重皺眉,“你胡說什麼?廷尉府怎麼可能做這些事?”
“做沒做,讓人來與我對質不就好了?”她微笑,“方才我進門,說有刺客線索,連陛下的衣飾都說出來了,結果府上官吏壓根不記,甚至要趕我走。直到我說圣上遇刺是在江府附近,他才轉臉替我傳話。”
“敢問柳大人,這是個什麼道理呀?”
挑著說圣上在江府附近遇刺的證詞收?云嵐清皺眉:“君夫人所言若是當真,柳大人,此事你可該給紫陽君一個交代。”
“是啊,這樣取供……哪有這樣的?”齊丞相也皺眉。
柳云烈聽得一臉愕然,很是不解地起身:“怎麼會有這種事?”
“大人這是被蒙在鼓里了?”懷玉挑眉。
“我的確不知府上有這等行徑。”柳云烈皺眉,“之前采供都是本官親自采的,得了供詞與幾位大人商議過后,方才讓人去請的君上過來。”
“大人可有想過?”李懷玉道,“江府附近的官道一向少人,若陛下真是在那附近遇刺,有幾個人能看見?”
柳云烈道:“總也會有人湊巧……”
“那要是沒有呢?”她冷笑,“大人豈不是拿著銀子去買假供,讓人誣陷紫陽君了?我說得可有錯?”
不管怎麼看,江府附近那一塊都是沒人的可能性大一些。
易泱忍不住了,上前來拱手道:“夫人說的這些是有理的,但至多能說明陛下不是在江府附近遇刺,可紫陽君當時護駕,卻還讓陛下重傷,難道沒有護駕不力之嫌?”
“說起這個,我倒是想問問虎賁中郎將大人。”懷玉扭頭看他,“護衛陛下,該是大人之責吧?陛下離宮在外,大人何在?”
易泱一愣,慌忙道:“當時陛下不讓人跟。”
“陛下不讓,大人就當真不跟?”李懷玉瞇眼,“大人這算是玩忽職守!若不是紫陽君在,陛下若有個什麼意外,大人全家幾條命能賠?不好生感謝君上,反而怪他在刀光劍影之中沒將陛下護得毫發無損?”
“我……”易泱還想再辯,可一看周圍大人朝他投過來的帶著責難的目光,他一驚,當即低頭不敢再吭聲。
李懷玉掃了在座之人一圈,道:“君上為人如何,這麼多年各位大人心里應該有數。宮是陛下要出的,人是君上救的,無論前因還是后果,怎麼也怪不到江府身上來!”
這一番話有理有據,饒是出自女子之口,堂上也有人點頭道:“的確如此。”
“言之有理。”韓霄也贊同,但贊同的同時,忍不住多看了這位夫人兩眼。
這股氣勢,好熟悉啊……
白德重本還準備罵她的,聽她說完,他想了想,難得地也跟著點頭:“老夫著實沒明白,這件事怎麼會問罪到江府。”
齊丞相倒是沒置評,只是捻著胡須笑:“君上娶了個很厲害的夫人啊。”
“過獎。”屈膝行禮,懷玉看向柳云烈,“大人以為呢?”
柳云烈很是無奈:“今日請君上過來,本也不是本官的主意,是各位老臣議下的,怎的還成本官里外不是人了?”
不是他的主意?李懷玉想了想,倒也是啊,這個人沒道理跟江玄瑾過不去,就算先前有些不愉快,但以他的性子,不至于記仇報復。
那麼這里的老臣還有誰呢?懷玉抬眼偷瞄。
齊翰是老臣,原先是尚書令,丞相之位一空,他填上了。后頭坐著沒吭聲的太常卿季青也是老臣,旁邊的林昭英更是不用說,白胡子都一大把了。
這些人固執歸固執,但都還算忠心于帝。
抿唇想了想,懷玉道:“既然各位大人也相信君上,那是不是該讓他回府繼續養傷了?”
這肯定是不可能的,柳云烈搖頭:“府內有廂房,已經為君上收拾好了,君上要養傷,在這里也可以。”
變相軟禁?李懷玉皺眉,心想這些人莫不是瘋了?防備誰都行,怎麼連江玄瑾都防備上了?
她還想再說兩句,然而,江玄瑾卻是平靜地接受了。
“既然都已經準備好,那便叨擾了。”他輕咳著道,“本君身子不適,追查刺客一事就勞各位多費心了。”
眾人齊齊起身拱手:“君上保重。”
懷玉忍不住瞪他,好歹是手握兵權的一方之主,怎麼能這麼好說話?
江玄瑾面無表情地抬步走過來,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外拉。懷玉掙扎了兩下,沒掙開。
“喂。”她咬牙低聲道,“不是覺得我惡心嗎?還碰我干什麼?”
捏著她手腕的手緊了緊,江玄瑾看也沒看她,徑直將她帶出了茶廳。跟著衙差走到廂房里,才松開她。
門關上,懷玉退后兩步,揉著手腕看著他:“明知道這些人是故意把你留在這里的,你也覺得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