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秀:“……”
江玄瑾輕哼一聲,就著手拉她上床榻坐著,繼續看文書。
他拿著的這一份是云嵐清寫的,提及大興六年江西旱災之事,安撫好旁邊這不老實的人,他細細地看起來。
“大興六年。”懷玉蹭在他肩上隨意掃了一眼,笑道,“這字我認識!”
“認得這麼簡單的字也值得驕傲?”他道,“你爹要是知道白府書香門第教出來個不識字的人,定是要捶胸頓足一番。”
“誰說我不識字啊?我只是忘記了該怎麼寫!”她鼓嘴,伸手指著那文書上的字就念:“昔日長公主曾封禁江西三城,以遏瘟疫,孰料被惡人所構,指她私吞賑災銀兩、草菅人命……當時無從辯駁,眼下卻可見真章。”
“咦,又是丹陽長公主嗎?”
江玄瑾點頭:“厲奉行貪污賑災銀兩二十萬,也就是說當初江西旱災,在背后動手腳的人不是長公主,大家都冤枉了她一回。”
李懷玉一頓,放在他衣袖上的手微微收攏:“你也覺得她是冤枉的?”
“她之前名聲太差,導致有流言中傷之時,所有人都不相信她,我亦如是。”江玄瑾垂眸,“但現在看來,是我德行沒有修夠,看人帶了偏見,她是冤枉的。”
心里有點高興,懷玉努力不讓自己笑得太夸張,埋頭在他肩上道:“知道是冤枉的,還她清白也還不晚!”
清白?江玄瑾搖頭:“這只是件小事,跟她以前做的惡事比起來不值一提,就算是冤枉,也只能算她的報應。”
“……”笑意頓失,懷玉僵硬了身子,看著他一頁一頁繼續翻文書,心里像是被綁了塊石頭,止不住地往下沉。
“怎麼?”察覺到她有些不對,江玄瑾側頭。
懷玉伸手抵住他的下巴不給他看自己的臉,語氣帶笑:“青絲很喜歡那位長公主呢,時不時同我提起,我聽她那麼說,倒覺得長公主做事都是有道理的,也并非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聽青絲說?江玄瑾不以為然:“她定然是只說長公主好話的。”
她也沒壞到只有壞話可以說的地步吧?李懷玉鼓嘴,感覺一口惡氣堵在喉嚨里,真恨不得現在掐著他的脖子告訴他:老子丹陽對得起天對得起地!
然而,想想后果,她還是忍了。
“主子。”青絲端著一碗藥進來,恭敬地遞給她。
一看那藥,懷玉起身,伸手接過就咕嚕咕嚕地灌了下去,末了狠狠地抹了抹嘴,感覺氣頓時消了。
“什麼藥?”江玄瑾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避子藥啊!讓你紫陽君斷子絕孫!心里的小人咬牙切齒地這樣叫囂。
然而李懷玉抬眼,卻是笑瞇瞇地道:“補血益氣的,多喝些好養身子。”
第50章 算計
她這孱弱的身子,是該好生養著了。江玄瑾看了一眼,輕輕點頭,也沒起疑。
懷玉就靠在他肩上捏著小拳頭腹誹,自個兒怎麼這麼健忘呢?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差點把深仇大恨都給拋在腦后了。
身邊這個人是紫陽君,是親手送她下黃泉的人,就算他是真的被人蒙蔽,那也算半個幫兇!若不是他,自己不會死得那麼快,也不會死得那麼不甘心。
她不是白珠璣,他對白珠璣再好也沒用,他對不起丹陽!
咬了咬牙,懷玉閉眼。
這公道,她遲早也是要在他身上討回來的。
江玄瑾安靜地翻著文書,與旁邊這人復雜的心境不同,他心情甚好。
晴日透了光在木雕紙糊的窗上,屋子里梵香裊裊,手里握著朝廷大事,身邊偎著溫軟佳人,風從門口吹進來,拂得紗簾幾動,滿室春濃。
若是可以,江玄瑾覺得,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也無妨。
“主子。”
傍晚的時候,懷玉在庭院里散步走動,青絲跟在她身側低聲道,“飛云宮那些被放出來的奴仆,都被君上的人盯著。”
不著痕跡地留意著四周,懷玉輕輕頷首:“就知道他不是簡單地想赦免。”
這是把人當了餌,線在他手里,就等魚上鉤呢。
誰說江玄瑾仁慈?這不也沒把她宮里人的命當命嗎?
垂眸想了想,懷玉低聲道:“你想法子給陸掌柜傳個話,讓他把人護著些,別被魚一口吞了。”
“是。”
若無其事地繼續散步,一邊走一邊想事情,正想得專心呢,冷不防覺得旁邊有人在看她。
“誰?”懷玉一凜,背后的青絲反應更是快,飛身上去就將柱子后頭的人給抓了出來。
“小……小姐。”靈秀忐忑不安地看著她。
“怎麼是你?”松了戒備,懷玉笑道,“好端端的躲柱子后頭干什麼?”
靈秀咬唇:“奴婢在等小姐,有重要的東西還未準備妥當。”
“重要的東西?”懷玉有點茫然,“什麼東西?”
眼神復雜地看她一眼,靈秀又驚訝又有些生氣:“您不記得了?”
看她這表情,懷玉心道不妙,連忙苦惱地揉了揉太陽穴:“之前的事……我都不太記得了,你提醒提醒?”
靈秀跺腳:“明日是三姨娘的忌日,您旁的不記得也罷,這個怎麼能忘?按照以往的規矩,今日要備好香蠟紙錢、選好地方的!”
白府三姨娘,白珠璣的生母。
李懷玉恍然大悟,接著就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是不該忘記的,幸好你提醒了我,青絲,快幫忙去準備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