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上回敬重您,沒下狠手。”那人冷笑,“這回就不一樣了。”
認真地盯著他打量了一會兒,江玄瑾道:“我見過你。”
為首之人一驚,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面巾,皺眉道:“嚇唬誰呢?”
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頭,就算見過也不會認得出來。
江玄瑾搖頭,還待再說,旁邊卻有人道:“大人,某要多拖時辰,小心這人使詐!”
有道理,那人點頭,將手里的大刀一揮,帶著人就慢慢逼上來。
烏壓壓的一片人,看得乘虛御風很是絕望。這等的人數差距,武功再高也沒用,只能拼著命看能不能讓君上有一線生機。
刀光凜凜,殺氣四溢,十幾個護衛被壓得擠作一團,惶恐地護著最中間的紫陽君,氣氛緊張,一觸即發。
就在此時,樹林里又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包圍圈最外頭的人注意到了,回頭看去,都嚇了一跳,連忙拍打身邊的人,示意他們小心身后。一層拍一層,為首的人舉刀剛要動手呢,肩膀也被人拍了拍。
“干什麼?”他不耐煩地回頭。
樹林里,護城軍的旗幟飄揚,副將蔣驅并著廷尉正徐偃站在最前頭,一看他們察覺到了,揮手就喝:“抓人!”
“是!”兩百護城軍齊喝,聲音震天。
所有蒙面人的第一反應就是跑,沖上去在包圍圈上撕開一道口子,然后就拼命往外沖。
江玄瑾沉聲吩咐:“抓個活口。”
乘虛和御風應了,飛身便上前,一左一右地將那為首的人留住。
樹林里廝殺起來,刀劍碰撞,呵斥聲不斷,逃走了的蒙面人跑得頭也不回,逃不走的就不要命地抵抗,方才還勝券在握的螳螂,不出半個時辰就被黃雀吞下了肚子。
徐偃和蔣驅連忙上來行禮:“君上受驚。”
看著他們,江玄瑾完全沒有劫后余生的喜悅,冷著眼問:“誰給你們的膽子?”
蔣驅茫然:“君上此話何意?卑職與徐大人是聽見人稟告說君上被賊人圍困在此,故而趕來……”
“才一炷香不到。”江玄瑾打斷他,“本君被圍困,才一炷香不到,你們就有本事集結好了這麼多人,從兩里之外趕過來?”
一炷香?徐偃愕然,搖頭道:“君上,我等是在一個時辰前收到的消息,過來沒看見人,本都打算撤了,誰知道您的馬車突然又到了,我等是覺得事有蹊蹺,才多看了一會兒,沒想到……”
一個時辰前收到的消息?
這回輪到江玄瑾愕然了,一個時辰前他剛下朝,還沒往這邊走,如何就有人說他被圍困了?
轉身看了看四周,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尸體,空氣里有淡淡的血腥味兒,乘虛和御風費力地壓著那為首的人,正在給他捆繩子。
抬步走過去,江玄瑾伸手就扯了這人的面巾。
一張很眼熟的臉,但他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竟然不惜以身為餌也要抓住我。”那人啐了一口,哈哈笑道,“勞紫陽君看重至此,我也不算虧!”
“……”
他沒有以身為餌,是別人把他當了餌。
心里有些怒氣,江玄瑾站直身子道:“既是刺客,就勞煩兩位大人帶回衙門好生盤問。”
“君上不一起回城?”徐偃好奇。
江玄瑾搖頭:“本君還有事要做,你們且帶他走。”
“是。”
乘虛皺眉,小聲道:“出了這樣的事,您還要去白龍寺?屬下去知會夫人一聲,帶她回府便是。”
“這種地方,你讓她過,還不得嚇著?”壓著怒氣說了這麼一句,江玄瑾拂袖便上了車。
乘虛不吭聲了,與御風一起重新坐上車轅,繼續前往白龍寺。
白龍寺里香煙裊裊。
青絲連連側頭看了旁邊這人好幾眼,終于是忍不住出聲:“您別啃了。”
李懷玉回神,低頭看一眼才發現自個兒一直啃指甲呢,干笑兩聲,連忙把手在衣裳上抹了抹。
“緊張?”青絲皺眉。
“沒有,我緊張什麼?”信手拿了個簽筒來搖著玩兒,懷玉漫不經心地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嘛。”
“您……”神色復雜地盯著她,青絲搖頭,“不該以身為賭。”
嫁給紫陽君這個決定實在是有些荒謬,雖說如今紫陽君的確是如她所愿動了心,可她自己呢?不也沒辦法像從前那樣恨他了嗎?
“哎呀,別擔心了。”她笑得輕松,“我沒事兒的,都是逢場作戲,你別也被我的戲騙了。”
是嗎?青絲抿唇輕嘆。
簽筒被晃得嘩啦嘩啦直響,李懷玉盯著白龍寺門口,又有些走神。
一根簽被晃了出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怔愣,低身去撿。
“珠璣。”佛香繚繞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李懷玉一驚,飛快地抬眼,一看見遠處那熟悉身影,她咧嘴就笑了出來。
江玄瑾風華如舊,身上一絲血污也沒沾,信步朝她走過來,如天宮里下來的神仙,眉目間有縹緲的煙云和璀璨的日月。
低頭看了看手里那根簽,她笑得更歡,伸手把它舉到前頭,雀躍地道:“你看,你一來就是個上上簽!”
剛經歷了生死一線,江玄瑾心里尚有不安和惱怒,可低頭一看她,他忍不住就跟著展了眉:“是嗎?”
“太好了!”捏著簽,懷玉伸手就抱住了他,將頭埋在他胸前,頓了頓,又重復一遍,“真是太好了!”